沈纯歌蜷缩在床上,从被子的缝隙探出一双眼睛盯着窗户,直到所有的光芒泯灭,湛蓝色的天空慢慢被黑暗侵蚀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她有些恐怖黑夜,下床把床帘拉上之后便把头缩到被子里。这次笑容也装不出来,安安姐姐再叫她来吃饭的时候她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没再下去。
怨他。
以前就算了,为什么她把自己都给他了,他还能像从前一样把自己当个小孩子一样,随随便便敷衍。
她很想问问他为什么不叫她就走了,怎么才能做到缠绵之后这么快就能变得和陌生人一样冷漠,一点都不考虑一下她会不会难过。
女孩藏在被窝里捧着手机,她胡思乱想,一次次按亮屏幕,可是幻想的一幕始终都没出现。
她希望她某次看的时候能正好看到他的回复,告诉她自己很忙,有任务或者是没有看到。但是没有,她等到凌晨两点,盼望的回复都没能发来。
这次是一夜无眠,她闭着眼躺在床上,心事已经飞到她出生的那座城。
到最后她已经不妄图解释,只想要他打一个保平安的电话,她就原谅他所有。
沈云朗刚刚到墨城机场,边境民间武装便与军队发生战斗。他在机场换上衣服,没来得及回军营就到了边境。
这场战斗来的突然,炮火连天硝烟遍野。他们赢了这一场,他习惯在战斗结束后巡视战场,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活着的人或多或少挂了彩,死了的大多都变成残破不堪的尸块。肢体被炸断,像是暴力撕扯开的一样,断口尽是丝丝缕缕的血rou。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被炸掉了胳膊腿却还活着的人,他们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痛苦大叫,那些破碎的rou挂在肢体的断裂处,每挣扎一下就跟着晃动一下。
沈云朗身为军人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他黄绿色的迷彩服上沾着不少血污rou泥,rou体烧焦的臭味呛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里终于显露疲态。
他盯着那个向前爬的人,那人的左手被炸断了四个指头,只有大拇指还连在上面。可就是已经变成这样,他还在朝着一米外的冲锋枪爬。
同情和杀戮并不冲突,更何况他们立场不同。
男人复杂的神色顷刻间只剩漠然,他抬起步枪,对着那人的后脑射出一刻子弹。
呯!!!
已经恢复安静的街道上忽然冒出一声枪响,炸在他面前的脑花散着腥味。男人的部下都往这边看过来,一见是他,又各自忙各自的。
他没再看那炸开的脑袋,脚边一具烧得半焦的尸体引起他的注意。
这人双手紧握缩在一起,被烧灼过的尸体大多是这种姿势,这没什么新鲜。让沈云朗在意的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目光一动,灭了手里的电筒,朝着大部队飞跑。
这人的妻子也许还在家里祈祷丈夫平安,殊不知人已经死了。
这让沈云朗想起远在家里的小兔子,他之前从未有过这种牵挂,一时竟然忘了。他跑回车上拿出手机抹掉屏幕上的粉尘,颤抖的手指把屏幕按亮。
刚刚开机,便蹦出一条短信。
果然是小姑娘发来的。
他心中一软,按下通话键,而窗外的夜色却提醒了他将要打通的电话又立刻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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