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
最开始得知科尔特?伊斯林蒂教官每月偶尔会去学校附近的某个酒吧时,艾莉克西亚还有点惊讶,印象中她的教官从来不是什么有闲情逸致消遣独酌的人,后来跟着他到过一次,才发现她的猜想有误——科尔特之所以会去,仅仅因为那里的老板是他唯一还有联系的旧日同僚而已。
酒吧位于市中心一条僻静的窄巷,不大的店面装潢得古典雅致。圆桌,木质吧台,暗黄壁灯,珐琅吊饰,柔如丝绸的提琴乐,遍覆铁艺花架的青翠绿植,以及一整面被封存黑白相片的相框拼满的照片墙。每至黄昏便迎着中心大道的悬日泡入一滴滞缓泛黄的琥珀ye里,像从上世纪文艺片里裁出一段暗暖色调的胶片,格格不入缝进忙碌却冰冷的中心城区。老板是个男性Beta,兼任调酒师,中等身材,一条腿和半截手臂都是义肢,右半张脸上的爆炸状伤疤与一道道犁开在眼角的皱壑让他看起来比科尔特还大一轮,一开口健谈又亲切。据说曾是队里的医疗兵,退役后拿补助开了这家小店,平淡安稳的生活唯一美中不足在于和自己同为Beta的妻子至今没有一个孩子。
那一次她来时老板诧异得右边的义眼都滞住了,看表情恨不得趁双方还没反悔拽着他们去扯证。道清原委后他才慢慢打开话匣子,以一种和煦感怀又隐含辛辣的口气回忆往事,仿佛裹着烟叶的雪茄缭绕烟丝勾勒出一幕幕黑白胶片。从当年科尔特?伊斯林蒂作为Omega以第一名成绩毕业的史无前例,到初至战场的紧张适应,再到深夜横穿地雷埋伏区的险象横生,以及一场场胜役的庆功酒与一场场败役的负隅顽抗,最后以星域会战中重伤退役为落幕,跌入如今不时催促科尔特快找个人嫁了别再折腾自己的平淡日常。烟火点燃,升空,炸开新星降生的璀璨光树,最终归于灰烬尘埃,十几年光景回忆复述起来不过一杯长饮的时间。艾莉克西亚由此知道了科尔特过往的勋绩比自己估计的辉煌许多,如果他是任何一个Alpha或Beta,如今军衔都应该在将校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领着不高不低的工资把熬夜当常态地工作带学生。
老板带她到照片墙跟前,用拐杖指出他们年轻时的影像。科尔特那张似乎是毕业典礼上的抓拍,人群中,肩背颀直轮廓青涩的少年将外套搭在手臂里摘下军帽,目光无意扫过发现了闪烁镜头,抬眉睁眼的样子略带讶然,抿唇牵出的微笑却没有排斥的意思,即使在黑白照片中也有种天鹅绒包裹透钻的熠熠生辉感。难以想象伊斯林蒂教官也曾有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只不过到现今已隔了近十几年。
到了酒吧少不了要沾酒,科尔特架不住艾莉克西亚软磨硬泡的攻势最终松口同意她喝些。然而这事总是有一就有二,从柠檬碳酸的金汤力,到薄荷水果碎冰当啷的莫吉托,再到橙汁兑酒的赛德卡和甜渍青苹果的马提尼。最后双颊晕开落日坠海浪花浸滩般的chao粉色泽,白的啤的都沾了,龙舌兰和杜松子酒轮换着来,白兰地兑进伏特加里吨吨吨地灌。以威士忌烈酒为信息素的小Alpha酒量好得出奇,科尔特也不差,第一个醉得晕头转向的反而是酒吧老板,临至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才发泄完了酒劲,抄着拐杖把两人赶出了店门。
艾莉克西亚这次来吸取了上次毫不知情的经验教训,带了点正式但不至于过分昂贵的礼物,年长老板用机械假肢摩挲着Jing致木盒里躺在丝绒软垫里的酒瓶,琥珀ye体在金属指头间投落一个波光粼粼的黄昏。半晌他回过神来,连忙道了几句谢,侧目望了眼柜台冲科尔特点点下巴,“柜子里的几瓶利口酒用完了,伊斯,麻烦你去酒窖里取点?你看我这胳膊腿实在不方便活动。”
科尔特起身离开,他才缓慢放下酒瓶,食指转动着自己无名指根的素戒,欲言又止的氛围渲染空气。艾莉克西亚支着下巴,半拍停顿后听见他说:“瓦隆小姐,其实我上次就想问问,您喜欢伊斯——伊斯林蒂什么?”
艾莉克西亚支着下巴歪头,吧台椅有些高,她的双脚够不到地,轻轻晃着小皮鞋跟敲在椅腿,啪啪嗒嗒宛如一首协奏曲的敲击乐伴奏。她眯起眼说:“哪里都喜欢啊。”
老板的肺管中呼出一声漏气般的轻叹,战火残留的面部上意料之中与遗憾呈七三开,很快又柔和了神情,撑着额轻轻转了个话题:“我年轻时很早就认识他,伊斯林蒂这人怎么说呢,轴得很,又习惯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作为一个Omega又古怪又不怎么招人喜欢。不过我应该感谢他这样,如果他不是这种人,我也捡不回一条命。”
艾莉克西亚的目光落在他的机械义肢上,“哦,他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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