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林游问,“我能不能再看看有关于方时的照片?”
“好啊。”
罗梅很高兴地给林游拿来相册,每当林游翻过一页,她就会在旁边恰如其分地补充当时的背景。
“这是方时刚拿了唱歌比赛的第二名拍的。”
“这是方时刚参加了学校组织的献爱心活动。”
林游看着一岁又一岁长大的陆方时,内心充盈着一种奇妙的情绪,好似自己正在恶补陆方时的人生,同时,他又觉得照片上的陆方时越来越熟悉…
林游的手渐渐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恐惧。
这样未知的恐惧一直持续到相册的最后一页,这一页上有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一只玩偶熊给一个小孩递糖的照片,另一张是玩偶熊取下它的头套,露出一个少年的脑袋来,少年笑得明媚而美好。
他记忆里的那个大哥哥取下了头套,如同梦里千百次的暗示,头套下的脸,分明就是陆方时。
他怔怔地看着照片,仿佛在遭受命运的嘲讽与千百回的凌迟。
“这是方时初中时候了,他当时知道他明叔治病花了很多钱,就假期的时候跑去扮玩偶打工。”罗梅叹了口气,“当时他父母教书的学校就在这附近,所以他平时都不敢取头套,生怕被看见挨骂。”
林游感到一种强大的情绪从心脏里翻涌而上,几乎是以碾压的方式来到他的喉咙,他哽咽道:“这照片是哪里来的?”
“就一个到处拍照的路人给他拍下来了,还打印出来送给他。”罗梅笑着说,“他就给我们寄过来了。”
他期盼并爱慕着的那个大哥哥原来是陆方时,原来竟然是陆方时,竟然就是陆方时!
那他对他爱的人,对他的神明,都说过怎样鄙夷的话,都做过怎样残忍的事?
命运对他何其偏爱,让他得以再次遇见陆方时,他却执迷不悟了这么久。
一滴水落到相册上,罗梅发现林游哭了。
“我先回去了。”林游低头哽咽道,“对不起。”
看到这么大个男孩子突然哭了,罗梅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拿起餐巾纸跟到林游身后,林游只是摆摆手,往门口走去,正当这时,他接了手机,那边说道:“陆方时醒了。”
陆方时醒了,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疼。
入目是医院的病房,旁边的护士立即激动地去跑出去,不知道是要通知谁。
好疼,陆方时下意识想摸摸疼痛的地方,却感到浑身无力,他脑子一片空白,然后在医生一开一合地说话声中,他得知自己身上有多处烧伤,不过烧伤程度不算严重,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最幸运的是脸上没有伤疤。
这已经是幸运了…伤疤都在平常看不见的地方,而且也极有可能自我痊愈。
陆方时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坦白病情的医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既看不出为病痛或伤疤痛苦,也看不出为存活或低程度受伤而庆幸。
他说完了情况,陆方时只是轻轻地说:“谢谢。”
这位医生离开了,李言清进来了,他本就在这家医院里工作,一听说陆方时醒了就赶紧过来。
“方时!”李言清激动道,“你…”
他激动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陆方时表情很冷淡,几乎不像是身处在真实的世界里。
李言清想了想,劝慰道:“你放心,你身上的伤疤对你今后拍戏不会有很大影响的,而且你的烧伤程度很低,自我恢复能力很高,如果想做植皮手术的话,成功率也是很高的…”
李言清说不下去了,因为陆方时的表情和眼神始终是淡淡的,像是对自己都漠不关心。
“这几天林游都在医院。”李言清转了话题,“你们俩现在是…”
陆方时听到林游这个名字时才像是回了神,一瞬间,工厂里那两个只关心舒湛的保镖浮现在他的脑中,那时候那样绝望的心情也如烙印般印在了他的心上。
那样的彻骨的绝望,足以将一个人对美好的所有幻想都消灭成灰。
而幻想是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憧憬。
李言清看陆方时的反应,还以为陆方时深爱着林游,忙劝道:“林游他这个人…和你不合适。”
李言清迟疑着要不要把录音拿出来给陆方时听,不知道这会不会让病人情绪无法控制。
然而陆方时看着李言清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明白背后也许有什么隐情,他平静地问:“有什么关于林游的事吗?”
李言清犹豫着,但看到陆方时如此平静冷淡的目光,他便拿出手机放了当初的那个录音。
“男朋友?他也配?”
“陆方时你就别惦念着了,他是我的。”林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是我花钱买的玩意儿,我想要继续玩着还是丢了不要,都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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