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一再重复的可怖的梦境。场景不断延伸,由真实,到虚幻。
那一年少见的大雪,穿着黑色长羽绒服的女人在雪地里留下一长串凌乱脚印,她走进家门,走到窦小祁面前,拉下羽绒服拉链,一只小狗探出头来。
“小祁,宝贝。是妈妈太懦弱,以后小狗陪你和哥哥,好吗?”她说。
阳光被雪漫射,妈妈的脸逐渐模糊,只剩下那双含泪的眼睛。梦境里,窦小祁伸手想要抓住她,不顾一切地嘶喊出声:“别离开我!妈妈,求你别离开我和哥哥。”
可妈妈的形象依然渐渐消失,最后整个画面只剩下窦小祁一个人。
她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别割手腕……妈妈,那得有多疼,你别……”
场景跳转,客厅里满是浓得散不开的酸臭。窦正礼躺在沙发上,见到她,说:“你回来了?”
他面容枯槁,眼下乌青,脸上笑容诡异,“我有一个惊喜给你。”说着从身下揪出毛毛的尸体。他拎着它的后脖颈,笑容越发猖狂扭曲。
笑着笑着,窦正礼的身上开始往外渗水,是浑浊的,带有泥土气味的河水。水越来越多,浸shi了整个沙发,又漫延到地面,淹没到窦小祁的脚踝。
她尖叫着跑开,画面再次跳转,像一层一层在下地狱。
窗边,饭桌旁,碗碟反射出金光,哥哥长睫低垂,如有神性。他蓦然抬眼,手中不知何时执着那把刀柄篆刻有花纹的匕首。
“没关系,我会杀了窦正礼。”他说,嘴角带有一丝不屑的浅笑。
窦小祁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她眼神真切,说:“我不要。哥哥,我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你不想他死?”
“我不想我们做坏事。哥哥,妈妈会不会说我们是坏孩子?”
窦少钦嗤笑出声,摇了摇头说:“你只有我了。妹妹,你还不知道吗?”
他起身绕过桌子,牵着她的手来到沙发坐下,“你只能一生一世地依赖我,这有什么不好吗?
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播放《北非谍影》。
“今天是6月6号。我决定待会杀了他,妹妹,你跟不跟我同谋?”
窦小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一再地看着他。
“不过,这也由不得你。”他说着,慢条斯理地剥下她的衣衫。
窦小祁依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哥哥漂亮无瑕的躯壳下,是什么在腐坏死去,又是什么在狂热燃烧?
梦境结束在这里。
午后总是懒懒的,即使文学史课的老师再如何旁征博引地发散,同学们依然兴致缺缺。
弑父是西方文学里常见的主题,《俄狄浦斯王》我相信同学们都有所了解。弗洛伊德由此引出了“弑父情结”这样的心理学术语,但是心理学的东西我们就不展开了。单说社会文化上,“父亲”是父权的象征,当男孩长大成为男人,也就是说,成为冉冉升起的新父权时,推翻上一代父权便成为他的首要任务……这在文学上有很多体现,不如我们请一位同学来说说看他看过的有弑父情节的文学作品吧。”文学史老师看着讲台下死气沉沉的学生,决定互动一下为大家醒醒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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