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距离不过五步的时候,萧向翎轻声开口。
“殿下,臣此次前来,主要为了还殿下一物。”
“还什么?”江屿的声音依旧很轻,仿佛此刻只有两人在场,视周围手握铁器的黑衣人于无物,尽管自目前手无寸铁。
“还什么,要亲自来?”他轻声笑,说不清是什么感情。
“要还殿下的东西十分重要。”萧向翎说得模棱两可,“还是不要有旁人在场为好。”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战士竟是同时闻声而动,训练有素地快速拉开弓箭,发力向前射去。
狭小的室内射箭显得危险而又逼仄,被刀剑横挡回来的箭有了回旋乱窜的态势。
在那瞬间,江屿迅速与萧向翎对视一眼,时间短得堪称仓促,但萧向翎看到那眼神却是周身一凛。
漂亮的眼角微微垂着,仿佛粘稠的水流过透彻的河,深邃得令人琢磨不透,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可奈何。
这一幕瞬间让他想起很久之前,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几日与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江屿面色苍白,看上去像是病了。本就不太张扬的江屿变得更加寡言少语,对他的慰问一概不理,甚至不允许他过分靠近。
即使是送药的时候。
他从不觉得自曾真正了解过江屿,哪怕是相处这么多的时日中,他甚至不知道对方那句“你有着最干净的眸子”,究竟有什么深层的意味。
他唯一能够感受到的,是自对江屿的感情,逐渐变质,继而一发不可控制。
但对方总是那个纤尘不染的年轻人,在火光中有着凌厉而生动的眉眼,似笑非笑的眼角中也总含着几分薄情;而自永远是那个在火场中被救出来的小鬼,连一句“喜欢”都显得那么没有说服力。
接下来的几天发生的事情堪称梦幻,他必须花费一番力气才能确认,那些瑰丽而疯狂的放纵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自因为时间久远而无端臆想出来的。
而那之后,江屿的眼神便如这样一般,像是寡淡的纵容,又像是不受控制的遗憾,但却偏叫人品不出伤感来。
他始终没忘记那个眼神。
利箭刷地穿透室内的空气,发出锐利的尖响。萧向翎猛地从短暂的失神中集中Jing神,忽然无来由地觉得心悸。
江屿早就收回目光,而他敏捷而纤瘦的身体正从细密的利剑中穿过,径直向夏之行的方向奔过去。
后者用手撑地想站起来,却由于紧张而不得章法。
他此时的状态看上去有几分危险,眼神在极度的混乱中已经有些失焦,而右手堪称仓促地向一旁探去,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江屿离夏之行只余咫尺之遥,而在萧向翎的目光朝那边扫过的一刹那,却有一道寒光倏然闪过。萧向翎动作猛然一滞,在那瞬间脱口喊出江屿的名字。
不是殿下,而是江屿二字。
可一切发生得过于仓促,在萧向翎出声组织的一瞬间,地上那被甩开的软剑竟抢先一步被人捡起来。
只见夏之行在电光石火间,费尽全力探到自手侧的那把软剑,用力到双手青筋凸起。他此时像一个不计后果的疯子,低着头,双手高举起软剑,仿佛献祭一般,随即猛地向下刺去
刹那间,鲜血四溅,江屿看见自本就被鲜血染脏的白衣上,又多了一片颜色鲜艳的血雾,他甚至能闻到鲜血的味道,丝丝缕缕从鼻缝中钻进来,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要剧烈。
他仿佛被定住一般,脚步堪堪停在原地。
他看见夏之行在那瞬间猛地把剑提起来,随后竟是径直朝自的小腹处刺去。
夏之行原本混沌的目光似是罕见地明亮了几分,里面蕴含着遮掩不住的痛苦。他目光紧紧盯着江屿的方向,颤抖的唇微微开合着,似乎在说一句话。
“江屿,你别……”
究竟别什么?
仿佛有一桶凉水忽地从头顶上泼下来,江屿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撅住,让他扬颈喘息,却完全找不到氧气。
软剑被刷地一下拔出,更多的鲜血溅在四周。
江屿无措地抬起手臂,似是要去堵住那流血的伤口,却在触到那鲜红ye体时陡然停住动作。
远处的混战并未停止,甚至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变故,仿佛只有两人之间的时间在那一刻被静止,他们看着外界的刀光,却倏地生不出什么多余的感情。
在强烈的震惊下,身上伤口的疼痛如chao水般一并漫延而来,江屿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而与此同时,他的心脏也不知为何,剧烈抽搐一下。他紧紧攥住前襟,缓慢半跪在了地上。
刀剑无眼,纷纷从背后刺过来。
江屿才是江淇最明显的心结,才是他们主要的攻击方,若是谁能把江屿的人头带回去,必将得到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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