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从雁醒来睁眼对着赵谦的脸,他二哥躺在身旁。恍惚记得这是自个儿的屋中。二哥怎地也到他塌上睡下?不敢动作,思虑着一会子赵谦要去参朝,等到那时他再起来。
闭上眼睛假寐,静待中耳鼻更灵敏则些,屋内有一股子味道,不似平日里清新。
到了刻点,赵谦动身,唤来侍女进屋伺候洗漱。水声并脚步声,席从雁全然当听不见。等这一时过了,人声消失。他方才起来,瞧着没人便要下床塌,正要呼叫双菱进来,走几步出来看见他二哥端坐在紫檀雕龙凤喜字炕桌旁上。
见他的身影,正瞧着他。
席从雁睡前亵衣系紧了,今早起来却有些松散,下塌时未注意。此时对着赵谦的眼神自个儿低头一看,却发现胸膛侧上的系结松散开,眼看便要袒胸露ru。
席从雁已然被吓了一跳,二哥怎地竟也没走?他系上带子,垂了头,磨磨蹭蹭的行至紫檀雕龙凤喜字炕桌另一头,不敢坐下。
“二哥今日不去参朝?”他憋出一句话来。
“今日休沐,从雁单要避不见我,竟连这个也忘却?”
席从雁微微抬头,两人对视,赵谦瞧不见什么高兴神色。他又垂下头,嘁了声儿,不知如何应答。
赵谦看着他,目光不减。
“这样多年的情分,从雁仍是不愿信着二哥,不愿相告,如今还却要避着,想来这二哥对于从雁,不过是客套二字罢了。”赵谦说来,十分的失望伤心。
席从雁的头仍是低垂,不肯发声。
赵谦起身,慢移至门边,便要推门离去。
“二哥。”席从雁唤了一声。
赵谦定步转身,瞧见席从雁红白着一张脸,很是艰难。一双略圆的眼睛里沁了琥珀珠子,望着自个儿。他内里动容,身躯不动。
“二哥叫我如何开口?”
“天下哪里有我这样邪异的人。”
“难不成要叫我对着二哥……说我分明是一个男子,却又长了女子……”
“女子的……”
席从雁说不出口。这样的字眼咬了他的舌头,他年不过十七,拥着这样的身躯小心护了十七年。
因着这样的身躯,他避讳男女之事。同窗少年谈论心悦女子他不敢,同窗少年谈论男女之事他亦不敢。那些经了人事的同伴肆意yIn说rou体房事,他更不能听。只因着他生了副不男不女的躯体,内里害怕野传中的事迹终日会沦落到自个儿身上。
或是聚众判他妖人杀之而后快,或是其他更难堪的下场……
赵谦对他这般好,从前他无从疏解心事之时,并非没有思量过告知赵谦。可他二哥当真不会把他当成异怪?他又如何能真的说出口。
便是到了此时,他仍是内里害怕,只怕他二哥不再是他二哥,将他用妖邪看待。他说完垂下头,强忍的琥珀珠子掉了一粒,整个人陷入一番境地,等着赵谦的审判。
那琥珀珠子赵谦见着了。少年低垂泪,这少年既是他真心宠爱过的弟弟,如今又是惹他心欲掀起巨浪的情人。
席从雁等着审判,赵谦只想拥着他的心悦之人。
于是移步。
席从雁被赵谦拥住时,内里在江河中要沉没的小舟被人补推了一通,飘摇送回至岸边。
“在二哥眼中,从雁永远不会成什么子邪异……”
……
两人在赵谦休沐之时,必要去拜见赵谦祖母,父母等一干人。
每次见了赵谦的祖母总要留着二人细谈一番,末了都是提及重孙的降生。到了赵谦母亲那里亦然。
赵谦的府邸已然要建成,现下差了人同工部采置。几位长辈思及赵谦不日便要出府,也伤心许多,但这都是必然。
凡成人了终归有这一回,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亲缘朋友皆是由不得。但若人愿意,这些丝连也难已断得。
午饭后,赵谦同席从雁出府去。今日民间热闹,一岁一至的庙会朝日。朝廷官员都会休沐一日,席从雁先时还当赵谦要去参朝,却是自个儿忘了日子。
菩萨庙略在城郊,平日里路上没甚么行人,今日路上车马热闹。
“去岁从雁同我来庙会我二人还是兄弟相称,今岁则不同。”
马车内,席从雁摇摇晃晃,听着赵谦的话十分不解。
“难不成二哥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难道从雁如今不是作我的妻子么?”赵谦笑着,凤眸莫测。
……
“二哥,我三姐还未有消息么?”席从雁不理会赵谦的埋汰,到至今,他胞姐已然失踪几月。时日愈久,越发不妙。
赵谦听了不再笑,正色道:“从雁,此番事则涉及京中变动,从焉失踪并不纯然,大哥探查受阻,所得不过一些蛛丝马迹。”
“且再等等。”
“顾及国公府,想必不会轻易伤着你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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