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登上云梯,约莫百步时便见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不复先前在云梯下所见那般雾气蒙蒙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清朗。环视周遭,除却山谷松涛外便是从眼前掠过的一行仙鹤。
虽说东方未明不喜仙鹤,但不得不说这鸟在这般情景下倒是别有一番意趣。风过耳时,松浪簌簌之声佐着时不时回荡在山谷寒林间的声声鹤鸣一齐递入耳内,令闻者不觉气爽。她暗暗吐纳,回身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远去的鹤鸟身上收回,拾阶而上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台。
她的目光扫视一圈,见台子与云梯连接处正立着一石碑,石碑上的字迹熟悉到让东方未明立马意识到是江骊所刻。可从笔画走势气势却让她有些陌生。
毕竟这字迹实在是过于古朴。
江骊的字是东方未明所教,其实不止是江骊,还有晏珩的字也是她手把手教的。字如人,故而各有不同。虽说都是她教的。可长久下来,他们的字也有了各自的风格。
江骊的字清逸雅致,是山林沟壑间纵跃飞溅的清泉,亦或者是山谷飞鹤展翅鸣九霄的身姿;晏珩的字萧散疏狂,是江川大河汇集处的湍急流水,亦或者是海上风暴中与激浪搏击的海燕。
可今日见这碑文,却一改往日的清逸,变得古朴起来。书写表写者的心境,而心境由于剑修的修行又大有关联。从碑文的字迹上残存的剑气,东方未明能感受到江骊心境的变化。
这便意味着,江骊的剑法应该会比出师那会儿有所成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东方未明欣慰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碑文所写,登时愣住了。碑上正写着“留留台”三个大字。不仅如此,字迹还特意用朱砂混合碾碎后过了数十道筛网的上等灵石粉末和灵兽油脂涂抹。让这三个大字变得格外醒目。
“为何叫留留台?”东方未明疑惑地出声问到。
江骊的身形先是一顿,但也只是一瞬而已,笑道:“徒儿这儿鲜有人到访,每当人要离去时,总是忍不住希望对方能再稍稍留上片刻。所以取为‘留留’。”江骊一面解释,一面继续引导着东方未明向前走去。她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顺着江骊所示的方向
平台再往上便没了去路。修仙门派多喜傍山辟府,本来在下面时,东方未明也以为江骊的洞府也随多数青川门在内的建筑一样是辟在山间。结果到了留留台这儿才发现并非如此,建筑的主体基本上都是悬在云岚中,除却一些连接偏殿的回廊是坐落在层峦迭翠间,其他无一例外都在云岚中。从此地望去,如海市蜃楼般缥缈。
这样的手笔,东方未明是第一次见着。
如若说前面的术法在她眼里算得上“奇妙”,那么现在便担的上“出彩”二字。
东方未明眼中的惊异之色尽数被江骊收入眼中。他扫了一眼自己悬在空中的洞府,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些细枝末节,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有把这些年因为无聊而捣鼓出来的这些东西付之一炬。
从被自己的师尊强行送出山门出师,到现在再次见到师尊。中间间隔了太多的日月交替和寒暑往来。
江骊试着去完成“师尊期许的事”来让自己的生活如“师尊所期许”的那样值得所有人称赞。
他成为了青川真人,成为了名扬修仙界的青川祖师。
待到他完成了他与师尊的约定后,欣喜回师门时,才发现记忆中那座熟悉的小院内早已没有自己日夜思念的人。熟悉的陈设上布满了不该有的尘埃,像是在提醒他,他思念的人早已离去许久不知去向。
在小院中四处摸索中的江骊,在师兄们到达之前找到了一张师尊的字条。那是一张被压在镇石下笔墨早已干涸的字条。发黄的纸张上的字句简单地表明了执笔人想要表达的一切。
“为师云游四海,勿扰。”
他已经记不起当时自己得知这消息时的心情。只记得自己小心地将字条折起来藏进了自己的储物戒中,又将院落中的一切恢复成了来时的摸样,然后悄悄离开了小院,回到了青川。
他相信师尊会找到自己的,就像她当年在官道捡到自己一样。
当那一道光华回到江骊的手中时,他想,自己等到了。
江骊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腰微微揽住,满意地将她被揽住腰后的疑惑之色收下。东方未明惊异地看着他,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拿出了准备了许多年的说辞,像是要强调自己真的是别无所求秉公办事一样沉声道:“师尊,请恕徒儿的冒犯。”
他冲着那悬在空中的宫殿笑了笑,向她示意道:“宫殿入云海,寒风难免刺骨,师尊若是不弃,可以向徒儿靠近一些。”
东方未明听后,刚才的惊异散去。以为是自己的好徒儿体谅自己,也不作他想,配合地向江骊的胸膛靠近一些。
“走吧,看看你的洞府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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