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合了眼是永夜,
她往前迈一步会是什么呢?
远郊林野间的嘈杂是蝉噪出来的,城市楼宇间的喧嚣是人闹出来的,前者是天籁,后者可见不得是哪个魑魅魍魉。
宋清梦面对感情更愿意平铺直叙,但面对沈星河,她无措。床上的契合和热切,不代表生活里的主动,有欲望加持,人难免狂妄一些。枯灯里的火苗贪婪地吞噬着烛油,吊着最后一口气焰,随便添点燃剂,便会窜上头,就像她们,差点燃料。
沈星河,我们认识多久了?喊全名,宋清梦第一次。
叫过宝宝、宝贝诸多羞于启齿的亲昵称呼,不过是床上欢愉的情趣,极兴时两个字也被吞作一字,哪如此刻这般语调平稳,咬字清晰。
嗯?三四个月吧?每个字都听的真切,尤其是名字。
人的眼睛容易漏光,宋清梦问的时候还在看路,话像是自问的,只不过带着她的名字。
是啊,也不过才三四个月,又足以确定什么呢?
即便是盘古开天留下来的广袤土地,遇上暗流,也会有分崩离析的时刻,她们这靠着金钱便可得来的rou体关系,哪堪一比?更何况,她们之间连金钱都没有付出。
怎么了?亮起的手机屏幕被沈星河按灭。
她们从不谈论时间,除了在发出邀约的时候,格外Jing准。宋清梦突然提起,让沈星河又惊又喜。时间可太珍贵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是古语,而平日提起更像是杀了时间的凶手,鲜有人真的把它放在眼里。
周身的鸣笛声淹了沈星河的话,亮起的红灯在警醒着时间,行人一排排的过,把白线压在脚下,也把时间踩在脚下。
你刚说什么?
脚松了油门,车尾的轮胎又开始动了,她们的话也接上了。
我说,春日好短,还不如你指长。沈星河凝目望她,像在望黑夜里舞动的荧光。
说的诗情画意,浪漫至极,略过关系,忘了一切,就是床头情话。
今日怎么这么挠人?
想向时间讨个假,停在此刻,也想向黑夜要份野,灭了灯火,好让人偷行夜事。
女人的心思太难猜,宋清梦拿的稳手术刀,下的准每一刀,但摸不透她的心。牵她的手,会握回;立在远处,也会阔步向前走,可就是收花的时候会道谢,开房的时候会算账,见人的时候会划界。
听过她耳根的喘,也见过她腿间的水,却仍辨不清哪个是她。
不喜欢?沈星河被逗久了,便偷学几招,不Jing通,可青涩有股禁欲的风韵。
约炮得来的关系,就是沉溺在床上无尽的欢娱,轻易地就忘了外面乏味的生活。一旦出现了第三者,这份关系就有了变数,人看清自己的心也容易的多。
喜欢也不喜欢。
喜欢,像恋人。不喜欢,太磨人。
你父母家在哪儿?宋清梦问的小心,她从未提过,怕是禁忌。
沈星河顿了顿,目光一滞,飞过她挺挺的鼻梁,又落在了同她视线平行照的锃亮的马路上。
在外地。
她转头看倒车镜里的自己,路边开得绚烂的霓虹灯把脸划得七零八碎,认不清鼻,也找不到眉。
有弟弟或者妹妹?宋清梦这样问,是因为沈星河把她照顾的很好,至少在床上是的。
有弟弟。答得都短,多一字都不愿提。
有小辈的人很小便学会了照顾人哪怕她后来才懂是以迫害自己为前提的,并且还要忘记这个看似喜人的好品质。
从倒车镜里回眸间,沈星河瞥见遗落在车匣里的头绳,偷偷拿了去。
车尾发动机的隆隆声扣响了铺的平整的柏油路,留下一阵浓烟,把夜描的愈加漆黑,还夹杂着一丝压迫肺腑的气味。
七七常和伯母住吗?前方被车灯照的白亮的车尾闪着红,让沈星河想起夜里猫聚光的眼。
嗯,偶尔也会和我住。她喜欢猫吧,大概,宋清梦自揣。
路还在车底往前移,像拖着她们前行,磨光了时间。
刺耳的手机铃声如闯入的陌生者,在车头小小的缝隙里拼命地嘶叫,车里唯一的平静,被震破。
你俩怎么还没到啊?!顾遇安的声音像一把利箭,毫不留情地穿透薄薄的屏幕,含着怒,刺向耳膜。宋清梦往左边躲了躲,沈星河帮忙架着利箭的小臂也往右挪了挪。
马上,还有一个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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