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伟的丹凤门下,皇家的仪仗列次摆开。旌旗华盖,满目衣冠之盛;勇士骏马,充耳金号之鸣。大唐最尊贵的人们齐聚在这里,遍地繁华,尽是大国风范。
李弘一身盛装站在中间,亲率百官跪拜恭送,李治亲自扶起儿子,叮嘱交代几句,转身扶着皇后的手,登车而去。所有人都能看到,皇后那稳健的步子与皇帝那微微颤抖的双手。皇帝风疾未愈,按理说是不适合远行巡狩的,这次匆匆忙忙定要出去,敏感的人们已经嗅到一丝烟火味,帝后交握的双手,已不简简单单是龙凤和睦的标志,而是早已暗自较上劲了。
令月往贤后面伸着脖子瞧了半天,问他:“哎?婉儿没来么?”
贤淡淡地回答:“婉儿仍然是掖庭宫人,不能参加这种场合的。”
这叫什么规定?令月在心中已骂了这些律令一千遍了,只好悻悻地转身,要回到皇后身边去,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来:“贤哥哥,你可不要欺负婉儿啊!”
原来在令月心中,自己就是一个喜欢欺负小孩子的人么?贤吃瘪,轻咳两下,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令月瞪着他好一会儿才终于放心地走回车上,他们都走了,婉儿又这么温顺,她才不放心。
终于送走了令月这个小冤家,贤竟然偷偷松了口气,一身轻松地打道回府。
看看日头,已是正午,想必府中诸人都各自用餐安歇去了吧,贤信步走进府门,府里难得这样清静,让人甚至能用心留意花影的一丝丝颤动。
这个冬天没有下雪,却比往年更冷,凝结的空气没有得到疏通,裹着貂裘的贤也觉得肃杀得厉害,于是快步走进屋子里,炉子冒出的暖气驱走了所有寒意。突然想起那抹小小的身影来,上一个冬天,她在同样凛冽的寒风中瑟瑟的身影。贤蹙蹙眉,没有坐下,而是再次迈出了门,他需要管一管自己突然很想见她的心。
迈入藏书阁,这种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一头扎进书海。转过三重书架,贤只觉得心乱如麻,一排排书从眼前闪过,竟然一点想看的欲望都没有,直到——他意外地看见角落里那个几乎是从心里跑出来的身影。
贤突然挪不开步伐了,呆呆地站在当地。婉儿抱着一本《小戴礼记》就这样倚在书架边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Yin影,而这酣睡似乎并不安稳,因为贤听了好久,能听出她模模糊糊呢喃着的话:
“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
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一瞬间的心动让贤这样的人也克制不住,他的心不乱了,看着她,很安心。于是贤走了上去,脱下外罩的貂裘,轻轻地披在她的身上,惊觉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一个人,贤有些尴尬,匆匆地转身就走。身后,浅眠的婉儿刚刚被这阵脚步声吵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只看见一个暗红色的背影。以及,自己身上莫名多出的貂裘,还带着暖暖的温度。
一下子意识全清楚了,婉儿扶着书架站起来,腿还有些酸,看看被自己抱在怀中的书,懊悔自己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再看看刚刚盖在自己身上的貂裘,这顶级的做工,在这府里除了贤别人都不可能有。但他,怎么会……赶紧将书放回去,婉儿抱着貂裘直奔贤的屋里去,心情很复杂。
“站住!干什么的?”
“奴婢是雍王的侍读,来还大王的貂裘。”婉儿被拦在了屋外,有些着急。
门外的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虽然这孩子眉目清秀,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但贤刚才就有过吩咐,自己也不能破例:“大王在午歇,特意吩咐了谁也不见。东西给我吧,我会帮忙转交。”
“那,那谢谢了。”婉儿把貂裘递给卫兵,有些失落地转过身去,心里盘算着,今天这件事很是蹊跷,以后到底还要不要来看书呢?
贤站在窗边,目送着她在寒风中显得单薄的背影,轻轻地开门,接过卫兵手中的貂裘,久久立在门口。
唐高宗咸亨三年二月三日夜。
婉儿也不明白为什么贤突然把她召到雍王府来,只是今夜的雍王府,似乎很热闹。
婉儿一进门就看见满堂的大臣与独坐在堂上的贤。
“奴婢婉儿,参见大王,见过众位相公。”
一声问候被淹没在了激烈的讨论中,大臣们都没把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况且开口“奴婢”,已经表明身份,只有贤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示意婉儿以侍读的身份近前坐下。婉儿也乖乖地坐下,垂着头不教人看出一丝心理变化,这种经常受忽视的感觉她早就习惯了,贤其实也不必顾忌她的颜面。这满堂的大臣,非富即贵,都是她婉儿高攀不起的人。
看到婉儿的一声不吭与众大臣的高谈阔论,贤有些烦躁地拔高声音:“诸位请安静!”
声音渐渐地消失了,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着雍王的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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