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
那支笔伴随着一个较为陌生的低沉男声,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婉儿一愣,旋即看到来者的脸,唬得立刻跪了下去,低着头双手接住那支笔:“奴婢参见天皇陛下!”
李治穿得很随意,一副恰好路过的样子,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婉儿,也不让她平身,也不说什么。
上元节一见,又是半个月了。这半个月,天后让婉儿跟得紧紧的,奏疏遣了别人去送,门下省却是一摞一摞的诏书存档往紫宸殿搬。她俩在殿内谋划着什么,别人一点不知道。可以说,上元节给李治的惊喜还是很大的,除了发现太平长大了,他算是真正开始注意起这个小丫头来。能入天后法眼的人几乎没有,朝中那些表面上受重用的大臣们,李治总感觉天后并不愿意与他们交心,他们的才华,只能受人驱使,而不足以令人眼前一亮。对于同为女人的那些人们,天后也是一样猜疑的,韩国夫人和魏国夫人覆辙在前,天后对所有人都充满了警惕。但这个孩子,表面上只是天后的小跟班,帝王的直觉却告诉李治,她在天后心中,绝对不简单。况且不仅天后对她有超乎寻常的垂爱,连对一切都冷漠的李贤,也像是对她有莫大的兴趣,这一点,李治也是在上元节那天的夜宴上发觉的。贤看婉儿的眼神,不同于他看任何人的眼神,那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怜慕,正如当年自己看媚娘时那样。李治病而不昏,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足以支撑自己亲自治理天下,却也清楚大唐的天下只能属于李家。而现在,天后和太子已经明显分裂成了两党,两党之争,看来是绕不过了。作为中间人的天皇,他一直在努力调和着,能和稀泥的时候就和一和,不能泰然处之的时候就退出争端。他装着与朝堂若即若离,却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洞察着局里的一切,他一直在寻找着这么一个人,既能制住太子,又能制住天后。
看来,这个人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李治不说话,婉儿也不敢说,两个人僵持着,紫宸殿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门外的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窗棂上一个影子都没映出来,刺骨的风灌进来,婉儿的心悬着,甚至顾不上冷。别人都怕天后不怕天皇,婉儿似乎是倒过来的,天后一直是她心中的神,像股温暖的光让她想亲近,而天皇的脾气,她最摸不准,她总觉得,从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甚至要高过天后,完全不像传言中的那么窝囊无能。
“你是婉儿。”
“是。”
“天后很喜欢你。”
“奴婢无能,担不上天后的垂青。” 李治的问句都像是肯定,婉儿不知该怎么应对,只好喏喏地回应着。
李治背着手在大殿中踱着步,环顾这似乎已专属于天后的紫宸殿,幽幽地道了一句:“朕记得,从来没有过女人在这殿里值夜班。”
紫宸殿有宫女值班,但只在殿外负责伺候来当值处理紧急公务的大臣们,确实紫宸殿处理公务的值班是由三省的大臣们轮流来的,后来天后有一段时间不离殿,歇在紫宸殿里,便蠲了这一项,但终归是从来没有女人值夜班,更没有像婉儿这样奴籍尚存的女孩子被派来当值的。婉儿起先也觉得纳闷,后来看到天后信任的目光,也放下了心中的种种猜测,安心地当值了。可自己这才“走马上任”第一天便被李治发现,要说是偶然,婉儿反正是不信。
“自古在宫中,女人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做宫女奴婢,二是做女官妃嫔。”不待婉儿答话,李治立刻开了口,“朕看你这么勤勤恳恳,天后又这么喜欢你,不做点什么,似乎不太好吧?”
婉儿仍是跪着,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平静答道:“奴婢是天后的奴婢,天后待奴婢好,奴婢仰惠报恩,勤恳是应该的。”
“天后的奴婢就是朕的奴婢!”似乎被挑到了痛处,李治说话间有些激动,“这宫中谁会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啊?这紫宸殿又大又冷,你这样的年纪,何苦死守在这种地方,干着这些杀人不见血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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