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

    第二章　沈思

    沈思再坐上那辆雷克，时隔了三年。

    异乡的月亮并非他所想所要的景致，只不过隔了这么一段岁月再回故里，总有些陌生与疏离夹在情绪中。

    他合眼，并没心思瞧车窗外浮光掠影的光景，可好像也没多大心神应付司机的叙谈。

    老夏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探究着沈思的情绪，话头从寒暄开始，兜兜转转，拐到了小沈思一辈的沈君怀身上。他见沈思闭目，索性轻了声音，不欲打搅。

    沈思十指相扣，　两根拇指对点着：“老夏——”声音很轻，让老夏哆嗦了一下。

    老夏忙回道：“在的。”

    轻慢的声音传了过去：“不是说沈二发了癔症，怎么回事，说说。”

    沈君怀行二，上头有个夭折的哥哥，沈思压了他一辈，从小跟着几个哥哥姐姐叫这个外甥为“沈二”。

    老夏自始至终觉得一阵悲凉。现在这股情绪高了起来，他的声音却小了下去。当年沈君怀千方百计、损兵折将，断了沈思这个小叔的前途与退路，还将人“送到”了国外，现如今沈家式微，沈思在外韬光养晦，又成了那个救星，还是沈老太爷越过所有人的非议，将人请回来的。除了下机见面几句话，沈思唯一的长句就是方才那句，矛头还直指沈二。

    老夏道：“君怀少爷身边那位年前有了身孕，他很高兴，大摆宴席，雁城中与家里交好的名望都有出席。但是不过三月，那位就不见了。少爷平时就娇宠那位，有了孕更是不一样，简直能把天上的星星也摘下来博人一笑。一不见，少爷就疯了一样，着人把雁城翻了个底朝天……”

    沈思声音还是轻的，调子有些上扬：“怎么个不见法？”

    老夏回忆着：“那位平日只爱呆在屋子里画画画儿，弹弹琴，一年到头由我开车带出门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那天我吃坏了肚子，上完洗手间出来，才知道那位已经叫了另一个司机开车出门了。这一出门，连人带车加司机，都没回来。”

    他还说：“其实那位出门，都会有另外几辆车跟着护着安全的，那次偏偏就跟丢了。一天后司机和车才在城郊那块地皮上被发现，司机被套了麻袋丢在废弃的建筑里，但四周加上远近的山头翻遍了，都不见那位的踪迹。”

    交代完，车里一时寂了半晌。

    车窗外的景致飞掠而过。

    沈思眼里因为这些倒退的景，光彩变幻莫测。

    他一哂：“尹少艾不是男的吗，怎么还能怀孕？”

    这回连老夏也不知道了。

    尹少艾就是沈君怀心尖上的人的名讳。随着恩宠愈深，这名字也像什么禁忌，人人讳莫如深，老夏隐隐觉得这是他最近几年第一次听到这个全名。

    只因为尹少艾，这个沈君怀爱着的宠着的养着的人，是个男的。

    要说男人能怀孕，在当下可真是新鲜事。

    无非是动了些法子，但具体内容除了当事人谁也不清楚。口口声声说沈君怀娇宠那位，但舍得对人动手，只为了让人受孕，能有多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