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咬住杜夏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杜夏痛到哼出声音,他猛一踹腿,才六岁的杜浪就被踢出一两米远。
男人听到杜夏都没来得及压低嗓子,急迫地喊了声“弟弟”。这让他很稀奇。他有四个姐姐,打从他记事起,他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猪,他四个姐姐里却没有一个唤他弟弟,全都对他爱答不理。
后来姐姐们一个接一个嫁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个个的,连逢年过节都不回家看看父母,全都成了母亲嘴里数落的不忠不孝。他就以为别人的姐姐也是这样冷漠无情,哪见过像杜夏这样的姐姐,竟如此关心弟弟。
杜夏还是个不男不女假带把儿的姐姐,那杜浪到底是自己的小叔子,还是小舅子?他还没意识到今晚总要有一个人留下一条命,他往杜浪的方向看去时嘴角还有莫名的笑意,想跟不打不相识的小舅子做一家人,以后他们也是兄弟。
但他只见到漆黑夜色下的一道银光。
还以为是月色,那耀光爆裂成一滩血红,淹没他的眼眶。
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忍耐地想要发出惨叫,他的嘴巴再次被杜夏双手捂住,同样覆盖的还有鼻子。
他感到窒息,挣扎着要咬杜夏手掌心的rou,杜夏没给他机会,死死地不留一丝缝隙。
同样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的还有坐在他身上掐住他脖子的杜浪。等他也不动了,分不清是姐弟还是兄弟的杜浪和杜夏分不清手掌心上的ye体是血还是汗,也分不清这个没了呼吸的酒鬼到底是被捂死的,还是掐死的。
第84章
民族志学者的采风录像以家珍含恨的双目为结尾,这段视频结束了,警局审讯室里的实时监控还在继续。杜夏双唇紧闭沉默不语,坐在他对面的警察没有半点强迫,并不制止他仰头望向最上方墙角的摄像头,盯着,一直盯着。
仿佛笃定摄像头的另一端必定有什么人在看着,回应他目光的何筝深吸了一口气,眯眼揉摸酸胀的鼻梁,另一只手抬起,伸过去,没有再一次抚摸,而是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
“啪”的一声后,房间里重归寂静。
助理退出会客室,偌大的高层套房内又只剩下何筝和程艾琳两个人。何筝扶额揉鼻,太阳xue处有细小微弱的筋络凸起蜿蜒,看样子很是头疼,程艾琳那双淡蓝色的眼睛还是处变不惊的,甚至带着一丝悲悯,像汪洋,似苍穹,一切尽收眼底。
程艾琳并没有率先开口,而何筝知道她在等待什么。
是时候由他先表态。与港岛程家相比,梁乡来的杜夏如同面对大树的蚍蜉,程家要他生,杜夏就不会死,余生安稳全在程艾琳的手掌心。至于玩弄的原因,和那位替换Joe画作的富商大人物一样,可以理解为对已无法被常规生活填补的心理趣味的满足,但若何筝表现出惊慌恐惧,不敢相信内敛老实的杜夏有这般过去,杜夏在程艾琳眼里就是一枚弃子,下一秒就可以随意碾踏抛弃。
总之杜夏比何筝更具可控性,他还有一个即将开启远大前程的亲弟弟。何筝会为杜夏焦头烂额,牵扯到内心,他从始至终没提到一句艾琳,生他养他的母亲。
何筝强忍着无能的怒意:“你们就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吗,把一个全然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就像你母亲为了跟我争夺程太太的名分生下你……”程艾琳接着何筝的话,说的好像她才是无辜的,若有所思道,“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置之不理。”
何筝腾得从椅子上站起,双手撑住桌沿,差点扑向程艾琳。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挟持手无缚鸡之力的程艾琳。
何筝颓然地又坐了回去。好几个深呼吸后他平复了情绪,程艾琳对他识时务的表现非常满意。她是前港岛总督的独女,现港岛首富的发妻。她见证了新旧权力在这个弹丸之地风起云涌,交替迭代,沧海桑田,而她依旧生活在这里。
“我名下没有任何程家的资产,就算是那个基金……”何筝顿了一秒,“……受益人也是你的妹妹,不是我。”
何筝重归冷静也琢磨出其中的诡异。
他不明白,他无心再参与这场豪门恩怨。当那罐装了与出生体重相等的血rou肋骨送到艾琳面前,她惊恐到双手脱力,尚未冷却的温热鲜血摊了一地。
她几近发疯。女人乍见了那么多血,多少都会心有余悸,杜夏的母亲慧珍脑子之所以会出毛病,也是因为男人的母亲从不下地窖,只每天扔两个馒头下去,家珍再一次去劝说杜夏当新娘已经是三天后,她没见到杜夏,反倒是醉不归宿的准女婿躺在干涸的血泊里,家珍吓到腿脚发软,往上爬木梯时划了一跤,后脑勺着地摔进烂泥里。
“那是她应得的。”程艾琳表示,仅此而已。
“你应该杀了她,而不是伤了自己。”这个血统纯正的的英格兰人能从灵魂深处感知文艺复兴时代希腊题材绘画的召唤,她不能理解东亚人削rou还母的意义,假意惋惜道:“你的情人比你更有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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