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荣王主动请缨强过皇上硬邦邦地直接下令,这上头阁臣们的反驳站不住脚,他是弟弟也是臣子,谁还能拦着他为国尽忠不成?真定对几个弟妹都称不上亲热宽厚,尤其荣王憨直,相比好胜Jing明的华仙更不容易让人看在眼里,她做好了与他磋商谈判的准备,没想到人家热血上头,直接一口答应下来,倒叫她后头的话说不出口了。
年前宫中传出谕旨,晋封长泰郡主朱颜为怡郡王,算是做姑母的给侄女添妆。
亲王出使别国实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多少双眼睛盯在这上头,怡王大婚自然成了京中盛事。本来郡王就比郡主高半格,万岁又特意下旨,将婚礼规制再往上抬半格,几乎达到了公主出降的水平,这样一来仪宾的嫁妆就有点不太够看,那家家主也是个奇人,干脆从族里搜罗了好几个模样极清俊的庶出子弟,当作陪嫁丫头一并送至王府。
李持盈:
这有什么,她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二爷冷眼偷瞄半天,还是忍不住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解释,仪宾、驸马如果容貌上有所欠缺,多半会从家里带几个漂亮小厮过来,就如民间嫁娶时新妇们的陪嫁丫鬟。
不过这家子吃相实在难看,送来的都是本族男丁,生怕朱颜的长子是与外姓男所生。
她继续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找着舌头:这、这么做是为了爵位?
大明重嫡也重长,公主郡君们很少光明正大地养面首,就算生下别人的孩子也只会记在驸马、仪宾的名下,这样一来长子必然袭爵,但亲生与非亲生,差别还是很大的。她看着变声完毕、神不知鬼不觉又蹿高一截的晖哥儿,忽然觉得世界真是奇妙。
亲生的不姓李,不亲生的反倒姓李。
看我干什么?院子里人来人往,他往外让出几步,有的是让你惊奇的事儿。
哦。
这几个月两人的关系堪称微妙,她瞧出他生气了,但那火气被极力压抑着,仿佛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生气,只好寄望于心电感应,希望姐姐能主动哄他。而李持盈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已经决定好的事就不会轻易动摇,固然心里也不好受,面上只当不知道。
天气太冷,她在外面站了一站便借口躲回屋里,朱持晖气得牙根痒痒: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万一与江家有关呢?
李乡君头也没回:我又不姓江。
他们不止送人进王府,还千里迢迢从扬州买了几个瘦马给我。
她终于顿住脚步,靴子因此被鹅卵石绊了一下,险些仰面摔下去。
朱持晖适时拽了她一把,他确实长高了,力气也明显大过她:你如果不喜欢,我就把她们都退回去。
话音极轻,落在耳朵里却如雷声阵阵,一瞬间李持盈产生了一股被人扯下遮羞布的巨大羞耻感,以致于她踉踉跄跄地迅速甩开他的手:管、管我什么事!
人家送给你的,你要收就收,我有什么可喜欢不喜欢的!!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贵族男子婚前睡几个姬妾是再正当不过的事,只要不弄出孩子,教未来妻子下不来台就是好男人。她是他的姐妹,可以看不惯,但不能也不必出手干预。
她的这副形容叫二爷心里一突。本来只是想怄她一怄,那两句话出口前压根没过脑子,他以为她最多笑话他两句,上次她说什么来着?对了,太早有女人长不高。可此时朱持晖僵在原地,迟钝的大脑终于明白过来,李持盈听不得这样的事,什么太早睡女人长不高,都是借口。
她就是不喜欢他身边有别人,这一点上他们是一样的。
你、你这么惊讶干什么,难道你以为江寄水身边就没有吗?他过年可就
你们俩傻站在外面做什么呢?不知何时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小雪,朱颜见那两个傻子只顾说话,也不知道让人打伞,又好笑又无奈地提醒说,回头冻病了可别赖我。
李姑娘这才知觉到冷似的,缩了缩脖子、如梦初醒般抓着裙角迅速走了。
二爷?剩下那个还不肯进屋,朱颜只好使了个人出去给他撑伞,丫鬟心里也犯嘀咕,这院子虽然收拾得齐整,可此时菊花已谢,梅花还未开,光秃秃的树干子有什么可瞧的?值得这位小爷在里头一绕三四圈?
行了,他自觉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终于抬脚往里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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