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有点抖,碰到病号服的一瞬,本能地蜷了蜷。突然,裴贺阳反握住他的手,转过头说:“你非要看吗?”
池越抬起双眼,语气坚定不移,“对。”
裴贺阳松开手,认命似地垂下头,后背突然一阵凉意,衣服下摆被掀开,几秒之后,那道差点要了他命的刀伤上面,覆上一片温热。
他听见身后人问,“还会疼吗?”
裴贺阳眼眶shi了,摇摇头,“早就不疼了。”
再回过身,他看见池越眉头拧得死紧,眼泪汹涌地顺着脸颊往下流,赶紧坐下来笨拙地帮他擦眼泪,“别哭,你一哭我心更慌了。”
池越抬起头,发狠似地问,“裴贺阳你他妈是不是傻逼!你都这样了,还躲着我干嘛?又他妈不是死了,躲这么多年什么意思?”
裴贺阳揉揉他的脸,“就可能是,老天爷不想让我再祸害你了吧。”
“放屁!”池越用左手狠劲拍掉他的手,眼睛瞪得大。
裴贺阳心疼他,也知道这七年的时间,对池越来说,肯定不好过。
即使他自己过得犹如在地狱走了一遭,他担心更多的,还是池越。
“他们把我拖进胡同里头,后来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有裴四海在,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我自己没站稳,摔在地上,后腰正好插在碎酒瓶上。”
“你还记得高三那会,陈思宁给咱俩看过的那些照片吗?是裴晓军找人拍的,那时候裴四海拿这些东西要挟我,让我打电话告诉辅导班家里有事我不去了。我以为他这么做,只是担心我出去了会报警抓裴晓军,但我还真是高估他了。”
池越问,“然后呢?”
“然后,他把我关进地下室。”裴贺阳眼神忽然失焦,像是回忆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表情逐渐狰狞。
池越一把将他搂住,慢慢顺着后背安抚,“不说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第 43 章
裴四海将他关在地下室整整一个月,用最残忍的方式断他念想。
裴贺阳至今都记得,每次送饭进来的时候,都会听到嘶吼声,“我老裴家绝对不允许有同性恋!你管不了自己,我来管,我管不了,就把你打死。”
“也不能丢裴家人的脸面。”
最后,快到二月初艺术联考,贺莹给裴贺阳打电话打不通,联系培训学校才得知,他早就退学了。
“我妈才知道,每周她收到的微信,都是裴四海我手机给她发的。”裴贺阳脑袋枕在池越腿上,两手环抱住他,声音恹恹的,“但东西在他手上,他说他能毁了我,也能毁了你。”
池越轻抚他头发,后颈,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都过去了,你不用再想这些。”
裴贺阳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真的?”
池越点头,“是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
“那咱们呢?”裴贺阳直起上身,双手搭在他腿上,试探性地问,“你......”
池越垂下眼皮,沉默一会,说:“你给我点时间。”
一晚上,有这句话,裴贺阳觉得,自己这七年的苦好像也没白熬。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蒙蒙亮,池越叫了辆出租车回酒店。
比赛结果昨天包扎完手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他拿了个不疼不痒的二等奖,其实结果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李诚远定了下午六点回国的机票,也打过电话问他用不用多放几天假,池越回绝了,说和他们一起回去。
事情理顺了,过往了解了,该翻篇的也是时候翻篇了。
官烁后来也给他发过消息,说裴贺阳的耳朵之所以会聋掉一只,也和离开地下室那天被裴四海乱棍狂揍一顿有关。
先天的病和后天的打,然后就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还说,裴四海去年被抓起来了,是贺莹跟邱云峰努力搜集了好几年的证据,才得以将他送上法庭。裴贺阳的打算也是等到这一天,在池越受不到任何威胁的时候,再回去。
天道轮回,做过的恶会接受正义的审判,但受过的罪,却无法弥补。
收拾好行李,距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池越坐在床边,躬着背,静静地看向窗外。
明明天空蓝得那样通透,可怎么却总是忍心让乌云埋藏,其实乌云也没有错,它也不想这么做,扰了天空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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