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卡卡西眼瞳紧缩。

    “带土！”

    他看到有微光自宇智波带土的身体里透析而出，这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虚幻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卡卡西眼前。

    卡卡西下意识伸手，却捞了个空。

    “啊……”宇智波带土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跟之前男孩明亮灿烂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容柔和又悲伤，凝视他的目光就像是在注视着一个已经遥远的梦。

    他轻喃着道：“原来这就是我想要对这个时候的卡卡西说的话啊。我果然，最喜欢卡卡西了。”

    宇智波带土闭上眼睛，身体倏然消散。

    卡卡西：“带土！！！”

    ***

    白发少年一个激灵，哗哗的水流声中，被不断冲刷着的双手已经冰得快失去了知觉。

    与双手的冰冷截然不同的是正不断从眼中滚落的灼热ye体，他的眼前模糊一片。

    “洗不干净……”深入骨髓的痛苦让他艰难地吐出这么几个字。

    他的手上，全是鲜血。

    好痛苦。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冷静下来。

    白发少年在宛如泥泞一般的痛苦情绪中挣扎，试图整理出清晰的记忆来。

    他是谁，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白发少年头痛欲裂的时候，他的后背忽然抵上结实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物，对方的体温笼罩在他冰冷宛如死尸的身体上。一只浅麦色的手掌从身后伸过来，覆在少年冷白色的双手上，隔断双手与冰冷水流的冲击。另一只颜色惨白的手则扭上水龙头，关闭这哗哗流淌的自来水。

    “做噩梦了吗，卡卡西。”拂在耳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似乎怕吓到他。

    白发少年蓦地瞪大了眼睛，一黑一红的异色眼眸中，过往的记忆正在回笼。

    这里是火之国木叶村，他是木叶上忍旗木卡卡西，十二岁，先后经历了神无毗桥之战和雾隐前线一次失败的救援。

    神无毗桥之战让他失去了队友宇智波带土，在他临终的遗愿下，他的左眼换上了宇智波带土的写轮眼，接过了守护野原琳的责任。

    然而，在数月后的雾隐前线，野原琳被雾忍劫走，卡卡西前去营救。他明明让野原琳先走，他留下断后，但是……

    本该离开的野原琳突然返还，并撞上了他的千鸟。

    强大的雷系忍术撕裂了野原琳的胸膛，他杀死了她。

    他，旗木卡卡西，杀死了野原琳——他本该用生命来保护的野原琳。

    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巨手扼住，带刺的荆棘被一股脑塞进了胸膛，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泛起剧烈的疼痛，恍若窒息一般的痛苦让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泛起了虚影。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嘘……嘘……”原本只是靠过来的身体索性拥住站在水池旁的白发少年，那只浅麦色的手抬了起来，捂住他不断流着眼泪的双眼，微微加大的力道压着他向后靠去，靠进那个过分温暖的怀抱里。

    “没事了，卡卡西，都过去了。”耳畔传来温热的轻吻，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喃喃着道：“那是琳自己的选择，她不会怪你的，卡卡西。她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最喜欢你了，卡卡西。”

    笼在掌心里的霜色眉睫微颤，抖落一串滚烫的泪水。白发少年的嘴唇微颤，哑声道：“带土……”

    “我在呢，卡卡西。”略显粗粝的指腹擦去白发少年眼角的泪水，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微带沙哑，已经隐约有了成年男人声线的低磁，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似乎能带动听者耳膜跟着一起轻轻颤动，酥麻的感觉顺着颈侧滑入衣领中。

    “睡吧，我就在你身边。”那个声音语气郑重地许诺道。

    卡卡西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靠在宇智波带土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感觉到卡卡西的呼吸变得平稳之后，宇智波带土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将人放在床上。

    他看着昏睡过去的人，慢慢地坐在床边。

    他来这边守着卡卡西睡觉果然是明智的。

    卡卡西真的是太能忍了，嘴硬性子还傲，不管多疼也强撑着不肯泄露半点，崩溃的情绪从来只留给自己。

    这样的卡卡西，他怎么放得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