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不记得上次看到天空是多久之前。太阳早已熄灭，整片大陆笼罩在战后萧条而绝望的气氛中。

    哪怕是黑夜也好，他在心中酸楚地想到，而太阳总会升起。

    经过上次失败的转化后，卡厄斯这段时间收敛不少。他依旧神出鬼没，时常消失几天，突然出现在地堡中，带着满身的血腥气息，一如今天。

    冰凉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耳侧传来吐息，一股腥咸的血味和烟气窜进他鼻腔。骑士下意识回避开。

    法师强硬地掰过他的脸。“为什么要讨厌呢？”他柔顺的金发随动作吹落，扫到怀中人胸前。

    “你手上沾染过的鲜血可一点不比我少。”卡厄斯说。法师总是带着一股矛盾的气质，可以用那么柔软的语气说出那么冷漠的话。

    “我想你了。”他手钻进人类衣服领口之中，冷血生物对掌心传来的温暖感到愉悦。它喜欢杀死其他动物，在尸体温暖的腹内盘踞。“回来之前，我还在想，你会在干什么，看书，还是发呆？”

    他轻快地问着。

    「你有给我……」骑士回答，还没结束便被对方一口咬住颈侧。龙血法师露出利齿，犬齿扎破人类皮肤。他一手还埋在对方衣服之下，另一只手握住了人类想要捂住颈侧的手。

    “说。”卡厄斯命令道。那双漂亮的红瞳闪烁着金边，龙的力量阻止了对方进一步动作。伊恩的手僵在半空，竟无法进退。

    “说话。”法师冷冷地重复道，“觉得我还没发现你的小把戏吗？”

    “我抢回你的声音可不是让你一直装哑巴的。”

    “……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人类终于开口说话，“…你有给我其他选择吗？”

    卡厄斯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你的声音真好听。”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撒娇般将头埋在对方颈侧，舔舐还未凝血的伤痕，像是在品尝鲜血，又像是在回味那熟悉的声音。

    “那些他们从你身上夺走的，我都将一一抢回。”

    他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有多么深情，但伊恩听着只觉得毛骨悚然：因为卡厄斯抢回来并非要归还自己，而是据为己有——恶龙早就将他整个人全部视为己有。

    奖励也好，伤害也好，全部身心乃至死亡，统统由他掌控。

    同往常一样，许久未归的法师将旅途中积攒着的欲望倾泻而出。刚回来的第一场性爱总是最粗暴的，这是伊恩总结出的规律，然后他会得到一两天喘息时间用来自愈，以便接下来卡厄斯能更肆无忌惮地发泄。

    他被顶着一头撞在墙上，意识短暂清醒。

    眼前是施法者近距离放大的面孔。他曾经的爱人早已放弃人类身份，那双暗红的蛇瞳中燃烧着冷酷与贪婪，以及难以和仇恨相区分的欲望。他盯着对方恶魔般的双眼，感受到倒刺刮过体内最敏感的地方。

    他大概流了血，该死，他能感觉到对方像是故意折磨自己般，粗暴地刮擦，如同用一把钝刀割着伤口，每一下都抱着将他挤碎的力道。

    作为报复，伊恩扯住对方长发，扯断几根金丝，又在对方背后留下几道抓痕。

    「很疼……！」他埋怨道，突然又觉得可笑：除了他自己，又有谁关心呢？

    酷刑突然中止。

    当脸上传来温和的轻触时，伊恩简直有些错乱，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那个曾经的卡厄斯正在看着自己。

    他愣神地望着对方，很快被一个耳光扇地侧过脸去。

    “说话。”那个顶着一张他最熟悉人脸的恶魔命令道。

    在伊恩眼中，卡厄斯清晰地看到了错愕和难以置信。他那一巴掌并没收力，骑士脸颊上很快出现一道红印。

    那是一张对所有人来说都安全无害的面孔，常常显得严肃，却又令人感到安心。此刻一侧微微肿起，原本梳好的额发散乱，短发垂在额前，狼狈不堪，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和端庄，却更容易唤起他人凌虐的欲望。

    伊恩看着他，突然笑起来。

    不是最平常的那种微笑，而是悲伤到极点的苦笑。

    “好啊，”他咬牙笑道，“原来这就是你想要的，卡厄斯。”

    “一具沉默的尸体已经不能让你兴奋了吗？”伊恩问道，压低的嗓音中透露出悲凉和愤怒，“你大费周折解开缄言咒，只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候！听到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