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很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鹿饮溪撇开头,脸更红了。
下一秒,她听到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道歉。
“对不起,党员同志,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把你带去看医生。”
怒火的余烬彻底被这句低声的道歉扑灭,鹿饮溪看向简清。
简清一面替她擦拭手指,一面继续解释:“担心你会讳疾忌医,所以我才先斩后奏,是我没有给予足够的尊重。”
这种冷静平和的态度,是简清面对患者时才有的。
鹿饮溪咬了咬唇,小声凶她:“我没病,你别把我当病人。”
默了片刻,又低下头,看着脚尖,忍不住有些难过。
这人根本不懂自己生气的真正原因……
自己信任她,只愿和她倾诉往事,而她辜负了那份信任,辜负了那份唯一,还在一本正经道歉,以为是她的做法不够尊重。
她根本不知道,某个时刻,她成了自己的唯一。
偏偏这份心思不好直言,若直言,太过幽怨缠绵,像是在抱怨恋人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们根本不算恋人,连朋友都不一定算得上。
鹿饮溪说不出口,只好重重叹了声气。
简清还在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不指望这个冰块能领悟,鹿饮溪轻轻叹了一声气,一改往日柔和的姿态,流露出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成熟,温声开口道:“简医生,你判断错了,我童年没有创伤。虽然因为左撇子,被孤立嘲笑过,但真正欺负我的人,我都欺负回去了——
撕毁我作业本的,我也拿打火机烧了他的;
往我抽屉塞毛毛虫的,我去菜地里挖了蚯蚓、抓了无毒蛇塞她书包;
敢打我的,我也会打回去,打完还会先找老师告状,还要到田地里抱着他妈妈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假装被欺负得很惨,这样所有人都偏向我,他会被老师罚,他妈妈会把他打得屁股开花……
我确实很胆小,第一次反抗的时候,害怕得全身都在抖,说话都带着颤音,那些人走后,蹲在地上哭了好久。
但是,我不需要衍生出其他人格来保护我,我从来都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我自己会保护自己。”
话音落地,手掌擦拭完毕。
简清没说话,沉默地看着鹿饮溪,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鹿饮溪拿过简清手里的shi纸巾,跑向远处的垃圾桶。
简清望着她纤弱的背影,想起在乡下别墅的那个夜晚,被扇耳光、被刀豁口子的是自己,偏偏她红着眼眶缩在沙发角落,一脸的委屈难过,还理直气壮说“你别欺负我”。
原来从小就这德行。
简清低头抚摸左掌的疤痕,淡淡一笑。
丢完垃圾,鹿饮溪小跑回来,简清把盐水饮料递给她:“补水。”
鹿饮溪咕噜咕噜灌了几口,然后抓过简清的左手,掀起她的衣袖,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自己留下的那口牙印。
咬得很深,但没破皮。
松了一口气。
临床常年处于职业暴露状态,会接触到各种携带乙肝、艾滋、梅毒等传染病的病人,身为一名临床医生,身上有暴露性伤口绝对是一件危险的事。
简清掀起右手衣袖,将皓腕送到鹿饮溪唇边,淡道:“气不过,可以继续咬。”
鹿饮溪拍开她的右手。
这两周,班内时间,为预防职业暴露,她的左手都戴着医用手套,也不知道伤口长得怎么样了。
鹿饮溪放下她的衣袖,遮盖牙印,转而观察她的掌心。
左掌的切割伤早已拆了线,留下一条长约5cm的丑陋疤痕。
鹿饮溪用食指指腹来回抚摸那条疤痕:“你的生命线、感情线都被我割断了,这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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