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凛一时间心乱如麻，无法理清自己的心态，脸色沉郁得可怕。

    曲凛调暗了灯光，将甄微的一只手握在自己手心，毫无睡意地盯着甄微没什么血色的脸出神。

    甄微似乎被噩梦魇住，眼角流着泪呓语：“不要了，求你，我乖乖的。”

    眼泪坠落在鬓角，砸得曲凛心口发软发疼，忍不住坐到床沿，将噩梦未醒的人抱在怀中轻哄：“别怕，不弄了，没事了……”

    噩梦中的甄微被曲凛低沉的声音唤醒，慢慢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周，哑声问道：“曲医生，这是在哪？”

    “在医院，你发烧了。”

    “水……”甄微嗓子疼得厉害，

    曲凛扶着甄微坐了起来，倒了一杯温水喂到唇边。

    甄微就着一口气喝完，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谢：“谢谢。”

    曲凛放下杯子，低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甄微摇头沉默，神智恢复后，身体稍微挪动一下就觉得火辣辣地刺痛。

    甄微不由得咝咝吸气，不自在地动了动，却更疼了，曲凛再次将甄微轻轻抱入了怀中，毫不留情地揭穿：“小骗子。”

    甄微输了ye，高烧已经渐渐退了下来，浑身依旧发冷。

    曲凛的胸膛无比温暖安全，甄微贪恋着暖意，窝着不动，也不吭声。

    “恨我吗？”

    “没有。”

    “撒谎。”

    病房变得无比静谧，许久之后，曲凛以为甄微又睡着了，却忽然听见他平静地说：“那时候你让我签字，我是恨过的。不光恨你，也恨自己。后来我想明白了，归根结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即便时光倒流，再让我选一次，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早就不恨了，现在只想沿着自己选的这条路，平安地走出去……”

    甄微转过身，捧住了曲凛的脸，目光柔和得要滴出水来：“曲医生，你给我的已经很多，我不该冲你发脾气，能原谅我吗？”说到最后，甄微平静的语调更加低软，带出一丝撒娇求和的意味。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曲凛听得心口发酸，收了收胳膊，将人圈在怀中，用鼻尖轻轻碰了碰甄微的，却没说话。

    “真生气了？”甄微有些忐忑地问。

    “那我讲个笑话给你听？”曲凛依旧鼻尖抵着鼻尖沉默不动。

    “月亮不分昼夜围着地球转，地球却置之不理，巴巴地围着太阳转，哪怕太阳炙热得能烧毁一切。星星看不下去了，问地球：‘你为什么放着这么喜欢你的月球不要，而偏偏要冒死去追太阳？’地球无奈的说：‘我身体发大水了，忍不住想日。’”

    曲凛撑不住笑了，忍不住含住讲笑话的嘴接了个吻，低声斥道：“都这样了，还敢撩？不要命了？”

    甄微松了口气，桃花眼弯了弯，“不生气了？”

    “嗯。”

    “天亮就回家吗？”

    “你在这里，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回去。”

    “我约了教练学车，后天开始。”

    “好了再学。”

    “外婆的东西还没收拾完……”

    “好了再回去拿。”

    “还有……唔……”

    “乖，快睡。”

    第52章 生日（上）

    甄微在医院只住了三天，就出院回了公寓。

    经过几次激烈的冲突，付出惨痛代价之后，甄微对曲凛的脾性越来越熟。

    曲凛脾气冷硬，思路清晰，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论，因此在遇到任何问题的时候，都能快速反应，迅速做出判断，并且不掺杂任何情感，冷静地要求身边的人不折不扣地执行。

    现在回过头去看，甄海岚去世那天曲凛的处理方式，也是基于他做事情的习惯，迅速做出的判断和处理，并且要求甄微配合执行。

    曲凛的那句对不起，甄微并不认为是为他擅自做主道歉，更大可能是曲凛后来又想到了更好的处理方案。

    可再好的处理后事的方案，也不能起死回生。

    甄微每每想起母亲死在手术台上，都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