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祁官镇住下来的当天,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渺远的雨丝轻柔冰冷,细细密密地打shi衣料,攀上暗然浸透的寒意。
霍坚站在窗边看着Yin霾一片的天空,神思有些放空。自从夏季以来,整个大历中部北部都滴雨未落,干旱的土地长不出一粒谷物,处处焦土废地,因此今年年中时各地起义频发,民不聊生。
这场干旱也成为了他所宣誓效忠的周氏王朝的罪证之一。
此刻看到久违的降雨,他也并未感到愉快。没有人比他这个切身体会者更清楚地明白烧灼着大历的那一团野火,不会被这场雨浇熄。属于周氏的江山注定要易主,或倾于叛军,或亡于流民。
收回漫无目的的遐思,他定了定神,继续盯着镇子里东边的那座布庄。
这是辛秘安排给他的任务。
进入镇子时那场不愉快之后,张瑞很快就自请离开了,狐神半理不睬地由他去,托着腮谁都不想搭理,只在入住一所旅店时冷淡地吩咐霍坚盯着那家顺旺布庄。
这是辛氏一处联络点。她声音淙淙的,带着些清冷:若辛梓着人来助我,会先在那里候着,等我们去接头。
霍坚有心想道歉,但不知哪里来的奇怪胆量让他隐约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不应当由自己低声下气。
于是他们的关系就这样僵持住了,辛秘不想搭理他,但也没有再闹着要吃祁官镇的小吃,他有心问问她试探出了张瑞什么,又笨嘴拙舌不知如何开口。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他每日在旅店近处打探,回去就躲在窗后盯着,倒是有了些发现。
那张瑞,来了之后就去了许多家当铺,包袱也在变扁,应当是将他包里那些赃物出手了。他向辛秘汇报。
这小子,做事倒是真的密不透风,若不是看懂了他的武学路子,霍坚说不定还真的被这番忙于将赃物变现的行为瞒过去了。
不过显然,Jing于心术的狐神并不那么好糊弄。
许多家?懒懒散散半倚在美人塌上的狐神冷嗤了一声,颇有些不屑:他知道你在盯着他,装得过头了。
他不吭声,有些疑惑。
盗墓贼他从前也碰到过,在墓里有所斩获时若是迫不得已在近处销赃,那必然是要分好多家铺子去卖的,一是比价,二则是防止被别人将这些物件关联起来,Yin沟翻船。
毕竟盗墓是损Yin德的事,不说别的,万一被墓主的后人知道他们做下这样的好事,就是现场把掘坟的打死,官兵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将自己所知道的讲了一遍,接着静静地等待着辛秘的解答。
你带兵的时候,那是几年之前了吧?面容有些疲倦的美艳神明软软地倚着扶手,手里捧着粗瓷茶盏,袅袅地冒着热气:最近几年朝廷愈发动荡,风雨飘摇,不说死人的事,活人都无人管辖,谁会由几件沾了土的物件去查案子,甚至抓人?现在的盗墓贼只求火速脱手,当铺老板们也睁一眼闭一眼爽快交易,反正也不会惹来捕快。
他也是,对于此道是有些了解的,但知道的也都是老黄历,在我面前演出这番滑稽样子,真是令人开怀。
狐神说话又嘲讽又辛辣,张瑞要是站在旁边听到恐怕脸都要气红了。
霍坚眼观鼻鼻观心,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神明虽然住上了有丝绸床单的软床,穿上了细布织成的合身衫子,不用风吹日晒,生活品质比之前在野外露宿时好上很多,但心情反而更不好了。
并不是生气,只是有种对所有事物都没什么兴趣的倦怠,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看着窗外雨丝的黑眼睛雾气蒙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有些担心,又不知道如何为她排解。
辛秘打了个哈欠,见霍坚汇报完情况还不离开,低着头矗在几步外,双脚像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怎么了?神明耐着性子,多问了一句。
他嘴唇动了动,不说话。
要么说,要么滚。她蹙了眉,在室内没有扎好的一头墨发披散满背,随着她坐起身的动作又滑落至地。
男人向着地面的视野里出现了那几缕头发,鸦羽般漆黑发亮,发梢修剪得圆润,被她揉蹭的有几分微卷。
他手心一动,想去把那些逶迤至地的长发捡起,替她捧着可理智只是让他手臂握紧,他强行闭了闭眼,不再思索无关的事情。
看天色,明日雨就会停,接下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他憋出一句。
辛秘盯着他,有些不明所以:所以?
若在屋子里气闷,明日您要出门去走走吗?霍坚低着头,提了些有点不合时宜的建议。
布庄还没有辛氏的信号,敌人不知进退,还有一个有些奇怪的张瑞在祁官镇里乱窜出门玩是有危险的。他闭了闭眼,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来由的那一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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