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坚是能看出来辛秘想要笼络自己的,不管是出于在这趟旅程中更好利用他的目的,还是真的对他这个曾经的将军有些心思。
但他没想到辛秘会如此直白。
霍坚眼睛一瞬间睁大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狐神恢复冷淡的面容。
对方就仿佛刚刚那句你是我看上的猎物不是她说的一样,挂着标志性的倨傲表情收回手去,轻拂衣袖,真真是不留下一片云彩。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错愕不已,心脏狂跳。
什、什么叫看上还有,原来和他讲本家的旧事是为了让他上心?那以前那些偶尔的示弱和凡人会有的笨拙表现呢?也是为了像她说的那样让、让他的眼光放在她身上?
他满脑子乱糟糟的,全是困惑和茫然。
还有点羞耻。
辛秘已经从他身边路过了,长而柔软的黑发被绾在发冠内,只有凌乱的两丝落了出来,在他肩膀上一拂而过。
霍坚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难受地搔了一下,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步伐,反应过来又急追了两步,有些混乱地追问:那您又何必此时告诉我?
为什么不等他被彻底收服,不管是被她看穿的对凡人之体的怜悯,还是对神明之躯的敬仰,为什么不等这些情绪彻底盖过他曾经的责任,那些禁锢了他十数年的囹圄被打破之后,再让他发觉呢?
狐神脚步不停,只是半回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你还不至于要我用心到那种程度。
?他茫然不解,只觉得这一眼让人又难受又舒坦,带着某种游刃有余的笑意。男人干巴巴地抿着唇,失落站在原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走远,想追又不敢追。
即使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
最后出门之前辛秘总算大发慈悲,站定身体,好好地给他解释:现在你知道了我这一路都在迷惑你,那么,你会觉得我可恶吗?那些对我的好奇、探究和怜惜,可曾减轻半分?
她笑得肆意,一瞬间又让他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浓雾里那个倨傲张狂的神明。
既敢现在让你知道,那你已经注定逃不掉了。
狐神遥遥丢下一句话,就脚步轻盈地迈出门去。
浆洗房里水声哗哗,大大小小的木桶里堆满各色布料棉线,混杂的色彩污浊堆叠,溢出的水波澜漾漾,沾shi了他的皂靴。
沉默的男人低头看着那沾了灰尘的神色布料浸在水里,凉shi的触觉从双脚攀绕而上。
辛秘说得对,他已经无法抽身了。
他已经被狡猾的捕食者咬住了喉咙,并且甘之若饴。
在浣洗房里逗弄了霍坚一通,辛秘神清气爽,总算心情好了一点,这才施施然去找刚刚被自己骂走的辛二。
暗卫知道自家神明的脾气一阵一阵的,但总不会情绪误事,因此也没滚远,被骂出去之后就找了颗树待着,等着辛秘气消出来找他。
看到辛秘表情平淡地出现,四下张望,他也顺势下了树,悄无声息地跪在她身边:大人。
这些习武之人天天无声无息的,她变回凡人之后几乎是一点动静都听不到,所幸见识的多了,也不至于吓到。
辛秘转身看着他:辛梓让你来干什么?
还是与初见时相去不远的问题,但此刻她语气平平,不是问责,只是单纯的交谈。
辛二低了头,声音一板一眼:族长交代,暂时分不出人手,还有一支潜伏得很深的探子没揪出来,若贸然派私兵出来,恐会被眼线察觉,给您带来更多的追兵。
这倒是不意外,之前辛氏只想偏安一隅,并没有大张旗鼓地筛人,有眼线就有眼线吧,还能让他们互相牵制。
只是现在只有大刀阔斧断尾求生了,周氏皇族这一步险棋几乎将他们架在火上烤,家族里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些探子暗桩死死盯着,太过被动。
更何况这次还涉及到了立族之本的家神,一旦辛秘离开辛氏族地庇护的消息传出,不管是歹人出手伤她,还是别有用心地将她擒获,这都会是对辛氏的灭顶打击,他们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谨慎。
辛秘思忖了一会,继续询问:那辛梓会助我些什么?既然派人来了,以羽翼初丰的族长的性格,应是不会就这么干巴巴说一句话的。
族长联络了蜀中唐氏。辛二声音毫无起伏:蜀中连年受灾,粮库不丰,草木不茂,族长已派辛六几人秘密联络了唐氏,愿赠予他们三年的米粮,以换得他们的庇护。
蜀地偏远,往年几乎全部自给自足,近年来整个大历疆土内连年大旱,也波及到了蜀中的作物,加上他们很少与周边贸易米粮,食物短缺让这里的管理者很是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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