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捂着厚重的被子还不觉得,此时血腥气没了遮挡,往四周扩散,让何穗心里发慌。
她倒吸一口凉气,用力拍打江子骞,又转身往外跑,正好撞到从房里出来的董行舟身上,后者将她稳稳搂住,何穗惊慌中忙抓住他的衣衫问:“江子骞怎么了?他腿上为何全是血?”
“什么?”董行舟也是一惊,抽回搁在她腰间的手往房里走,何穗零碎着步子连忙跟上去。
董行舟也喊不醒江子骞,他检查了伤口,眉头紧皱,却转身安慰何穗:“表嫂别怕,子骞哥还有气,应当是疼晕过去了,我去找村里的郎中,表嫂去烧点热水。”
董行舟很快走了,何穗却软着双腿动不得。
从认识江子骞第一日起,他每日都是活蹦乱跳无忧无虑,虽她不喜欢他,但这些日子也渐渐习惯他在自己面前成天傻笑乐呵,可如今他白着脸生死不明躺在床上,何穗禁不住害怕的同时,竟有几分心疼。
一锅热水烧开时,董行舟领着郎中回来了。
董氏不知道发生何事,慌张地拉着董行舟以为是他不舒服,在得知是江子骞受伤昏迷不醒时松了口气,不屑道:“那傻子皮糙rou厚的睡一觉就好了,怎的还要请郎中?这得花多少银子?流点血又不会死人,还当自己是那富家子弟呢?!”
何穗在厨房听到这话气得不行,原以为董氏这人只是尖酸刻薄罢了,可没想到在人命关天的时刻竟能说出如此薄凉的话,她直接走出去,对拦着郎中的董氏冷冷道:“请郎中的钱我出,不会花姨母一文钱,但倘若江子骞有个三长两短,姨母怕是得用自己的命跟江二爷交代。”
“你……”董氏光是听到江二爷这个称呼脸色就变了,哪里还敢再拦着郎中,连忙放手往后退,只是觉得何穗失了她的面子,嘴上不饶人又骂,“你个婆娘自己没把他照顾好关我何事?要取命也是取你的!”
“好了,别说了,子骞哥还昏迷着呢!”董行舟沉声打断,领着郎中进了房间。
何穗看了董氏一眼,董氏还在那儿梗着脖子叫:“看什么看?你别成天拿江二爷吓唬我,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可比你长!”
何穗压根懒得理她,返回厨房端了热水往往里走。
村里的郎中只能算是个赤脚大夫,别的大病瞧不好,但久居村子,这种皮rou伤显然见得多,瞧了瞧便道:“这是熊瞎子抓的,幸好没伤到筋骨,我给你开些止血生肌的药粉和煎服的药,你早晚用,万不得碰水,伤口太大,腿部也不得使力,需静养十日。”
“那子骞哥怎么还不醒?”
“他失血过多人昏着,现在最主要的是将血止住,后面慢慢养即可。”郎中说着扭头对何穗道,“给他将裤腿都剪开吧,止血药粉先用上,伤口旁边的血污清洗干净,莫感染了。”
何穗应承下来,付了银子,麻烦董行舟送郎中出去,又将几包药放好,将帕子裹进热水,找了剪刀去剪江子骞的裤腿。
棉裤是不久才换上的新裤子,棉花软和蓬松,她力气太小,怎么都剪不动。
“表嫂,我来吧。”董行舟正好进屋,伸手去取何穗手里的剪刀,何穗来不及抽手,两根葱白的手指正好被董行舟握在手心里,何穗手轻轻一颤,董行舟忙挪了下手,将剪刀从何穗手里抽了出来。
何穗怔,听到布料剪开的声音,又赶紧去绞了热帕子清洗伤口。
等洗好上完药包扎好,江子骞还未醒。
何穗实在不解,出门前她叮嘱过江子骞不要到处跑,免得脏了新衣裳,江子骞答应得好好的,怎的她出门半天,他就被熊瞎子抓伤了?那熊瞎子不是只在深山出没么?
董行舟对此也不解,回想了下说:“我在房里读书,子骞哥进来找我玩,我们说了会儿话,他就出去了,我读书忘了时辰,记起时想来看看子骞哥回来没有,不想一出门便碰到表嫂,这才知道子骞哥出事了。”
何穗在心里叹气,江子骞是个傻子,行为异于常人,突然兴起跑进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次运气好捡了命回来,倘若哪次运气不好呢?看来日后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才行。
一直到晚饭后,江子骞终于幽幽转醒,守在一边的何穗这才觉着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胸腔。
“娘子,娘子,我……”
何穗起身端粥,“别说话,你受伤了,千万别乱动,我给你熬了粥。”
江子骞似乎这才知道自己受伤的模样,僵着身子在何穗的帮助下垫高了枕头,小口小口喝着粥。
他一日未吃,饿坏了,一连吃了两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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