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刘缙所说,她满头乌发中当真夹了丝丝缕缕的白发,从前似乎也没有,更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但事到如今,她也无暇在意几缕白发了。
军中的饮食十分单调,刘缙猜到容莺可能吃不习惯,路过一片山地,林间长了几棵柿子树,他便停下让军队休息,带着箩筐去打柿子。
容莺就是在这时见到了刘缙说过的营ji。
她们不过十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穿着朴素的衣裳,站在那里就像最普通的民间女子。容莺注意到她们年龄差距还不小,有些看着才及笄,而有的却足以当她们的娘了。
容莺穿着一身松石蓝花鸟夹缬,松挽的发髻上簪着两支小珠花,从穿着与仪态而言就不是简单的出身。
几个营ji也时不时看向她,彼此小声地说着什么。
她们臂弯间挎着篮子,去接士兵丢下来的柿子,容莺也跟了过去,天气转凉的厉害,柿子有些已经熟透了,刘缙掰开一个递给她,露出黄澄澄的果rou,一口咬下去满满的甜,又有一点涩味。
刘缙抱怨道:“都怪这些叛军,把百姓都给吓走了,走了三天一个活人也没见到。”
容莺在路上也见到了废弃的房屋,想起自己在逃亡路上见到的流民,轻叹一声,说道:“也不知何时才能回长安。”
刘缙不禁好奇道:“我还未曾去过长安呢,都说长安繁华,街上美人如云,等日后平定叛乱,我一定要去好好玩一次。”
刘缙和萧成器一般年纪,是刘奉的长子,从小跟着舅舅在军营长大,从前顶多是铲除流匪和sao扰百姓的胡人,舅舅战死凉州后,他便下决心上阵杀敌。容恪最早在朔州时,曾经以三千兵马胜了敌军一万多人,他听闻此事心中钦佩,对容恪珍视的妹妹自然也格外关照。发现容莺对那几个营ji多有关注,他便有些焦心,生怕容莺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事,特地把军中几个不讲究的将士教训了一顿。
夜里生了火堆,容莺昏昏欲睡地坐在一边,忽然听到一阵呻|yin声,瞌睡便被吓跑了,扭头去看,才发现一个撑着树喘气的女子。
好像是营ji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身子也正单薄。容莺走近了些,问她:“你怎么了?”
那女子比容莺还小,见容莺靠近,下意识退了两步,神色怯怯地看着她。
借着晦暗不明的火光,容莺看到了她脖颈上大片的红痕,以及破了皮正在流血的嘴角。
她的经历可想而知,容莺不免同情道:“我这里有伤药,你可以跟我来。”
小姑娘乡音很重,容莺只能勉强听懂她的意思。
“我想去洗澡,你能陪着我去吗?”
容莺看了眼四周,去向马车边的护卫交代了一声,拿着药跟了上去。
小姑娘叫阿媛,文文静静的样子,走路的时候姿势有些别扭。附近只有一处小潭,距离扎营的地方不远,容莺让护卫守在百米外不让人靠近。接着阿媛就在容莺面前大喇喇地脱下了衣服,露出大片肌肤,反倒是容莺有些害羞,赶忙将目光移开。
阿媛坐在石头上擦洗身子,问她:“她们说你是从长安来的,洛阳和长安哪个更好看?”
容莺扭过头回答她,将小姑娘稍显瘦弱的身躯看得一清二楚,隐约可见些许伤痕。
“我还没去过洛阳。”她说完,忍不住又问:“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打人吗?”
阿媛抿紧唇不说话了,背过身子继续擦洗,容莺将药膏递过去,她也接了。
没过多久,阿媛正在穿衣服,就听一个女人在呼唤着找她,阿媛应了一声,女人急忙朝潭水跑过来,路上被树枝绊了一脚险些摔倒。
女人走近后才发现容莺的存在,警惕地看了两眼后,略带责备地问阿媛:“跑这里来怎么也不和阿姊们说一声,张大郎君找不到你正在发脾气。”
阿媛的语气里都带了哭腔,说道:“阿姊就让他下次再吧,我这会儿疼得厉害,这几个天阉的狗杂种……”
阿媛一连骂了好几种容莺听都不曾听过的词,紧接着那女人也骂了几句,都是些极下流肮脏的话,当着容莺的面,两个人也不避讳,在她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起军中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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