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赵言殊迈出这一步,他也没有勇气在三年后向她提出,想要追求她。
说罢,顾蓦将桌子上的醪糟一饮而尽,在赵言殊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离开。
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赵言殊想起有一次她路过顾蓦的课堂。
她在门外听到了顾蓦的声音,听到了某句她所知道的句子,于是驻足听了一会儿。
门半开着,从外向内看过去,课堂基本座无虚席,而顾蓦站在讲台上,神情认真,正在讲刘勰的《文心雕龙》里的词句。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
意思是说文学作品的变化与社会安定或动荡相关,而文坛的盛衰与时代的动态紧密相关。
她记得他随机叫学号提问了一位同学,问的是他前一天布置的任务,而那位同学支支吾吾没有回答上来。
明显是没有好好预习。
可顾蓦没有严厉地批评那位同学,而是引用了丰富的典故“劝学”,并表达希望以后同学们都能好好预习。
让那位同学坐下后,他再提问预习相关内容,不再随机叫学号,而是让同学们举手回答问题。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他那天布置的任务有一定难度。先随机叫学号,是为了检查同学们的预习情况,而后叫举手的同学回答问题,是想知道同学们自我预习的水平。
又通过那段“劝学”,让同学们重视预习。
这些都是顾蓦的课堂安排,缜密有序。而站在讲台上的他,讲课时像是运筹帷幄的军师,那是腹有诗书的自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刚刚近乎“落荒而逃”,离开自己眼前。
赵言殊盯着自己碗里的汤圆愣了很久,她想起了当年的事。
汤圆色白形圆,像雪球一样。
而汤圆和雪球的不同之处,在于汤圆是热的,雪球是冰的。
可汤圆和雪球的相同之处在于,制作它们的双手,都是有温度的。
一个雪球,这是顾蓦对她最早的主动。
那是在S大校园里。
*
三年前。
顾蓦到S大交流学习三个月,课余在学校的时候一直跟着欧立,而她身为欧立带的研究生自然也是一直跟着欧立的。
顾蓦人本就开朗幽默很好相处,再加上是学文学的,满腹诗书十分健谈,在相处时相比之下赵言殊就寡言少语许多。
在欧立和顾蓦交谈时,她做的最多的就是默默倾听,小口喝茶。
在顾蓦离开后,欧立总会问她“又学到多少?”她从来就没有副被欧立看破的羞窘,只是半张脸藏在茶盏后,弯着眼睛抿口茶,目光闪烁着淡淡说句“不少”。
学到不少。
首都的冬天,雪通常留得也不久。
只是那一年,雪格外大。在顾蓦到首都之后,收了好几场首都的迎礼——暴雪。
就像他刚来的时候那样。
那天欧立和她从图书馆出来,和她说,要她和他去接个人,是自己之前在X大任教时教的本科生,现在在读博士,快毕业了。
赵言殊自然是跟着前往,手里捧着本语言学方面的书,读得津津有味。
从图书馆到机场不算近也不算远,加上堵车的时间走了快一小时。到达目的地之后,欧立停好车,催着赵言殊收起书下车,临下车还叮嘱她要记得跟人打招呼。
当时的赵言殊就跟在欧立身后。
不是没有跟欧立一起接过人,她陪欧立一起接过学术界泰斗,也接过欧立的老师,还接过欧立的亲人和家属,毕竟欧立的亲戚也算她半个亲戚。
只是没有像今天一样感受到过来者在欧立心里的位置。
这是她第一次和欧立一起接欧立以前的学生,也是第一次听到欧立在她面前毫不吝啬地夸人,更是第一次见欧立在接人路上谈及此人时颇有得意之情,一口一个“你顾师哥”。
该是位得意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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