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二哥今天什么时候的航班呀!”早晨的餐桌上,穆言若一身清爽的衬衣校服,嘴里咬着厚厚的牛排三明治,难掩兴奋地问。
听到小儿子的发问,陈诺立刻喉咙一哽,抓着三明治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穆城自然能看到这行将崩溃的反应,大手从桌下探去轻轻拍了拍爱人的膝头,对小儿子道:“二哥还得再过两天,最近有大雪,天气情况不宜起飞。”
气氛凝滞了下来,穆修也是昨日刚听说边境纵队失踪的事,眼下看来全家人就剩最小的孩子还不知道二哥的最新情况,穆言若水灵的大眼睛在父亲与大哥颇为相似的脸上扫了一圈,抿抿嘴,最后落在身旁小爸爸的侧颜,从那沉默与红肿的眼皮读懂了许多。
穆言若机灵,此刻却不敢开口打问,双唇颤了颤,又咬了口三明治,忍下了嘴边的话.
陈诺仿佛行尸走rou,他好想丈夫或儿子甚至全家人都陪着他,却又希望丈夫能得到最新最快的情报,希望小修好好工作,希望若若不受影响地认真上学...
终究是没任性地开口叫家人们留下,穆言若被大哥送去学校,丈夫也做好了出门的准备,陈诺食之无味地喝了口清水漱漱口,整理好背包准备去幼稚园上班时,发现穆城一身军装整肃地站在玄关等他。
“哥送你去。”男人简短地开口,没有任何商量询问的语气,霸道地揽过爱人的肩膀迈出房门。
“不用的...“陈诺抬手捏了捏丈夫护在自己身侧的手臂,矛盾道:“哥,你还是快些去办公室,万一有...”
“但凡有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话音未落,穆城便打断了爱人的话,大手箍着爱人的胳膊又紧了紧,既像威胁又像安慰道:“再说‘不’字哥就抱你了。”
小朋友们都没几个是被抱着来上学的,陈诺脸蛋微微发烧,没敢再有意见,反而下意识抓住了丈夫的手指,轻轻攥了攥。
这是陈诺生命中最难捱的四十八小时,比结婚初始时因丈夫的不近人情而出走时更锥心刺骨,自己的小小烦恼相较对于挚爱之人的牵挂简直不堪一提。
陈诺这两晚只能在自己强烈的信息素安抚下才能睡着,与其说“安抚”,实则更接近强制催眠。穆城忧心虽丝毫不比爱人更少,表面却依旧波澜不惊,冷静到陈诺会在情绪最脆弱的临睡前崩溃地捶打他,流着泪骂他是世上最冷血的父亲。
事情终于在第四日明朗起来,雪山下的边境营地传来第一手报告,失踪的纵队在雪停后自行回到营地,背着三名在交火中阵亡的士兵遗体,其余人员有不同程度的冻伤,却都性命无虞。
穆城在接到报告时双手都是颤抖的,在三名阵亡将士的名字中搜寻“穆沉”二字。
“报告上将,飞回首都的航班明天上午九点半启程,我们将带着英雄们的遗体回家。”
视频通话那头,边区领导正做简明扼要的汇报,一众即将从边境前线撤回的士兵笔挺整齐地站在领导后方,二儿子穆沉活生生地赫然在列。
穆城一如既往地严肃地点头,简短地发表了悼念陈辞,胸中却难抑地涌起一股热流,几日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轰然落地。
在面对至亲骨rou时,人仍旧无法战胜自私的本性。
穆城在结束通讯后第一时间给爱人去了电话,陈诺在那头沉默良久,最后依旧只留下了压抑的哭泣,挂断了通话。
牵涉到三国的武装分子在帝国境内被击毙,帝国也有战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此次事件备受关注,媒体们长枪短炮聚集在载送英雄回家的飞机外,纷纷要转播记录下这个时刻。
三位牺牲的英雄,七名幸存的战士,穆沉胳膊上戴着整肃的黑纱,作为排在最前头的两名士兵之一,迈着沉重划一的步伐,扛着战友的棺椁走出首都机场的停机坪。
穆城作为上将亲自参加了交接遗体的仪式,简洁的仪轨庄重肃穆,英雄的棺材被首都军区接收,赋予更为神圣的定义,再交给悲痛欲绝的亲属家人。
陈诺目光分秒不移地望着接机口上方的大屏幕,那块本来滚动播放航班信息的宽屏此刻正转播着停机坪的画面。
转播只有远景,看不清每一名士兵的容貌,陈诺却能清晰地从轮廓上分辨出自己的儿子,死死钉在穆沉挺拔坚韧的身影上,泪水没有任何阻碍,不断顺着面颊流向脖颈。
穆修紧紧揽住小爸爸的肩头,想安慰些什么,话刚出口便已哽咽,穆言若早已迫不及待地踩在到达口的栏杆上,像站得更高些就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哥哥从屏幕后头走出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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