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映这样说。
是熟悉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也没有多少力气,但是声线里全是执著。
林似热泪盈眶,知道余映要听的是什么钢琴曲。
师母也许听到了她临走时放的录音,那首《致余映》。
余映说:“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
林似回到了卢市。
走的时候,是贺宛开车把她送到了车站。
贺宛说,她不是哪家的远房亲戚,她只是霍行薄请来的心理咨询师。
她笑:“但我只是在读学生,没有那么出色的经验,你先生却选择了我,他说他太太会喜欢我。”
她说:“林似,你好幸福啊。所以,什么都不要怕,好吗?”
林似想,霍行薄还有多少秘密?
余映在电话里说,她有一个霍行薄的秘密。
…
她到达康复医院时已经是早晨七点了,天际开始微微泛白,地面是积雪,霍行薄说卢市前一天下雪了。
余映病房的门关着,她迫不及待,推门闯了进去。
三十多岁的女人在那些年幸福的爱情里被滋养得只有二十几岁的样子,那双眼睛明明也是年轻的,但被泪水盈满,充斥着满腔的悔恨和疼痛。
林似冲到病床前紧紧握住余映的手:“师母……”
“放给我听。”余映颤抖地说。
林似调出了录音。
钢琴声盘旋在这间病房,一遍又一遍,余映哭到撕心裂肺,林似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只能抱住余映,用她全部的力量去拥抱余映。
她看见余映紧紧攥住床单的双手,看见她努力挣扎想下病床,但浑身肌rou萎缩而无法下地的痛苦。
“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林似抱紧余映,就像霍行薄这么抱她时一样。
好久之后,余映终于嘶哑地开口。
她说:“你听见了吗?”
“什么?”
“生的渴望。”余映流下眼泪,“你老师写的,他要我活下去的声音。”
林似陪了余映很久,她听余映说起和秦星文在西双版纳的旅途,说起她左腿用假肢走路时的快乐,还能自己小跑,也可以与秦星文在镜头前并肩。
她也说起意外来临的一瞬间,秦星文用满是鲜血的手来拉她,对她说好好活下去。
她也说:“行薄对你好吗?”
林似微怔:“好。”
“他是我见过除了你老师以外最深情的男孩子。”余映轻轻笑起来,说,“还记得那本民间古典乐的琴谱吗?不是你老师找来的,是霍行薄为你找来的。”
林似彻底地怔住。
那是有一天里,她听到了一首欧洲民间乐时感叹这样的曲子怎么没有被历史保存下来,那么稀少而珍贵。
一个月后,秦星文送给了她一本民间古典乐的琴谱。
她小心地藏着,不让别的学生碰,那天特别开心。
余映说:“一共给你的还有一朵栀子花,你还记得吗?”
林似点了下头,怕自己不够用力,她狠狠地点头。
“那不是你老师随手在花园里摘的,也是霍行薄给你的。”
那天,他要离开卢市,要被霍霁丢去法国。他在临走之前折了一大捧栀子花给他,但因为没有车子,他是跑过来的。
等到他到了余映的房间,栀子花光秃秃的,全是枝干,就只剩下一朵。
余映笑:“他当时的表情像包公脸,脸色沉沉的,眉头也皱到了一起,眼里也没光了。”
“我就把这朵栀子花让你老师给了你,你看都没看花一眼,视线全程都在琴谱上,随手把花夹在了琴谱里,现在那朵栀子花估计都成标本了吧。”
林似的脸颊一片冰冷,她跟着笑,不知道怎么接上这些话,她从来不知道霍行薄的这些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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