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外廊的安倍晴明没有刻意更换姿势,他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对八百比丘尼说:“请上来吧。”
八百比丘尼轻轻地摇头:“我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事实上,当她开口的瞬间,安倍晴明便已经觉察到了她身上的怪异之处。
毫无疑问,现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名女子,的确是人类。但令他觉得怪异的是,在她的身上,似乎存在着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那样的东西是什么,安倍晴明并不能立刻确定,但他大概能够猜测出来,应当是【名】和【咒】之类的东西。
见她执意站在远处,安倍晴明也不再提这点,只是吩咐自己的式神蜜虫去搬来桌子,顺便将酒和小菜也一并拿来。
“原本是为博雅准备的,但他今日似乎无法前来。”安倍晴明笑道:“所以能请您来与我小酌几杯吗?”
八百比丘尼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她垂下了眼睑,从庭院之中朝着晴明走去,踏上了外廊之后,跽坐在他的对面郑重其事地问好。
“不必如此拘谨。”安倍晴明说:“既然您能进来,那便是朋友了吧。”
能够进入安倍晴明的庭院中的人,从来都不多,甚至一年之中的数量也不会超过手指的个数。
这并非是因为安倍晴明性格孤僻不喜与人来往,而是因为,像安倍晴明这样的存在——这样与众不同的存在——很难会有足以进入他的宅邸之中的朋友。
他既擅长处理与人交往时的任何事宜,也从不想主动与那些人结交,在他的宅邸之中四处都存在着各种咒,即便实际上是敞开大门,但在许多人眼里也是大门紧闭的模样。
穿着唐衣的蜜虫将矮桌与酒菜端了出来,她的脚步没有流出半点声音,更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八百比丘尼微微垂着脑袋,视线落在面前被摆好的酒菜上。
明明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见晴明一面,可真正见到了对方,却忽然又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来了。
安倍晴明在杯中倒好了酒,他将酒杯放在八百比丘尼面前,纤长的手指握着另一只酒杯,抿着杯中的酒水。
他没有询问面前的女子究竟为何而来,只是在给自己倒酒之时忽然感慨道:“不知不觉间,又能够见到这般美丽的景色了……”
八百比丘尼微微一怔,似是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却在抬起脸时看到他的目光落在庭院里。
靠近墙边的地方栽着一株樱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因为春天来临的缘故,枝头上满缀着樱花。
“您喜欢花吗?”安倍晴明回过脸来问她。
八百比丘尼轻声应了是。
于是安倍晴明笑了,他说:“为何会喜欢呢?”
八百比丘尼的思绪倏地生出了片刻的空白,等她回过神来之时,才听到对面的安倍晴明又开口了:“因为花既会盛开,又会凋零,但生出花来的树,却会年复一年迎来新的花。”
听到这样的话时,八百比丘尼大概能理解他的意思了。
“如若将树当成人世,那么人便是那树上的花,生老病死此类常情无人例外,但树却不会因为花的凋零一并消失。”
八百比丘尼这般感慨之时,安倍晴明从她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仿佛如释重负般的情绪。
“如果博雅大人也在的话,此刻便可以听到他所吹奏的笛子了。”八百比丘尼笑了起来,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也饮尽了杯中的酒水。
樱花缓慢地坠落,在清风掠过之时带来细碎的花瓣落在外廊。
“是啊,真可惜。”安倍晴明也说:“下次他来的时候,就让他把阮咸也带来吧。”
八百比丘尼抿起嘴,同手指掩着唇笑着。安倍晴明便为她再斟满了杯中的酒水,对她说:“您喜欢什么话呢?”
这样的问题,让八百比丘尼慢慢敛下了面上的笑。
她的目光落在庭院之中那株樱树上,那样的视线温柔而又专注,仿佛是在怀念和留恋着什么一般。
但当她回过头来之时,却对安倍晴明说:“我喜欢紫藤花。”
樱花固然好,却也是留存在过去之物了。
正如【八百比丘尼】虽为这世间唯一吃下了人鱼rou,且因此获得了不老不死的美丽身躯,却也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
于是在这短暂的时光结束之后,八百比丘尼即将离开之时,安倍晴明询问她:“您的名字是什么?”
八百比丘尼对他说:“我的姓氏,是高桥。”
——*——
在现如今的这个世间,已经没有【八百比丘尼】,也没有【鬼舞辻无惨】了。
八百比丘尼身为人类时的姓氏,是极为普通的【高桥】,而鬼舞辻无惨身为人类时的姓氏,则是【产屋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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