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军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是嘉嘉帮小文去当兵的，小文牺牲了，嘉嘉心里自责。随他去吧，这样他心中或许能好受一些。”

    “你去劝劝嘉嘉吧，这事不怪他，他也是为了小文好，谁知那傻孩子会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性命。让他别折腾了，我们和小文都不会怪他的，这不是他的错。”二舅叹息，声音中带着哽咽。

    “嘉嘉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一时半会他不会想通的，就让他折腾吧。再说这钱也是他自己挣来的，他爱怎么花是他的事。”

    “唉，这些孩子啊——”二舅话说了一半留一半，但他还是去找了杨嘉博对他说。“嘉嘉，这不是你的错。救人是小文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

    “二舅你不知道，如果二表哥不去部队，他就会按部就班的生活。”

    “你个蠢东西，就你哥那样的，不去部队他还能干什么？你不知道，他去部队报道之前高兴得一夜没睡。他就喜欢去当兵，但农村兵去得有关系才去得了。你帮他达成了心愿，他很感激你，一直说回来了要去给你打几只野鸡熬汤喝。等他回来探亲，还要给你带川省的蜜饯，你这只糖耗子肯定会喜欢。”二舅越说越难过。“他要谢你，而不是怪你，你就别折腾了，让他安安心心的走吧。”

    “二舅，谢谢。”杨嘉博哑着声音道：“还有，对不起。”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会听话呢？你没有对不起谁。”二舅气急，很想抽醒他。

    钱入流水一般花出去，杨嘉博心中的内疚却丝毫没有减轻，一宿一宿地睡不着。杨建军也跟着着急，但是毫无办法，只能等杨嘉博自己想清楚。

    时间眨眼即过，李文的骨灰被人送了回来，杨嘉博也见到了打电话给他的那位部队领导。他就是杨嘉博小学去军训时的教官——陈俊贤。他的容貌没怎么变过，杨嘉博一眼就认出他来。陈教官现在已经是中校衔的团长了，杨嘉博没想到再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送李文回来的一共三人，除了陈教官，还有李文的战友和连长。陈教官亲自捧着李文的骨灰罐，连长捧着他的勋章和烈士证，而他的战友拎着着他生前的遗物。

    从陈教官的叙述中李家人得知，那个看中李文的领导就是陈教官。他也是这次救灾的指挥，对于李文的牺牲他深感抱歉。没人去责怪他，这和他没关系。

    李文是在川省当兵，部队附近的一个县遭遇了两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洪灾，被困人员近十万。李文所在的部队接到救援指令，前往受灾地救灾。

    李文动作迅捷，水性好，救出了不少受灾群众。但大自然的灾害是无法预料的，他在解救一对被困母子时候，遇到突发大水。他奋力将人护住，将生的机会让给了别人，他自己牺牲了。

    他的尸身能找回来，已经算是幸运的。这次救灾中，还有一名为了救人被洪水卷走的战士连尸骨都没找到。

    这次送李文的尸骨回来，那对被救的母子也来了。小孩才五岁，小孩的母亲坚持让孩子认李文为干爹，以后每年给李文烧纸祭拜。这对母子也是农村的，知道农家大部分讲究这些。这是她所能表达的最大的谢意了。

    李文救的人不止他们，其他人虽然没来，但是带来感谢信和锦旗，有的还给了钱。东西二舅和二舅母收了，但是钱没要。不是嫌少、清高，李文人都没了，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辱没了他的名声。这也是父母对孩子的一种维护。

    李文的葬礼办的很风光，大姨妈他们将市里所有的舞龙舞狮和蚌壳队都请来了，家里的亲戚也都来了。李文被葬在外婆边上，也就是二舅家对面山头的山地。在二舅家的屋顶上，就能看到。

    葬礼上，二舅母哭晕过去，就算再偏宠小的，李文也是她的儿子。李燕跪在李文的灵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一边哭一边骂：“我就说你是讨厌鬼，你看看你逞什么英雄？你就不是当英雄的料。你倒是两眼一闭走得轻松，你有没有想过爸妈怎么办？我可是女儿，养着爸妈是你这个大哥的责任。你这个混蛋大哥，你倒是回来啊？我明明很讨厌你的，我干嘛要哭？都怪你，都怪你。”

    这是家里第一次给小辈办丧礼，气氛很悲伤。来的人也非常多，李家原本人就多，还有姻亲、干亲、表亲数都数不过来。市里和部队都派了人过来，对于土葬的事，当地管得不严，山村就更没人管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