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关和陈玉轩认识的时候才刚参加工作不久。
他上学上的晚,毕业那会儿已经二十三了。陈玉轩比他小了两岁,却总爱占他便宜,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就逼着云关叫哥哥。他甫一说出口,处得好的同事就都要闹闹哄哄地怂恿挑唆,几个大男人搭台唱一曲云妹妹出嫁的好戏,可谓是高猿长啸,哀转久绝。
云关让他们逗得无可奈何,最后也就做做样子地每人头顶上敲捣两下,真动了气也就不理人。但好哄,英语老师自个儿做的小甜点,物理老师拿木杆串两个会走道儿的玩偶,贿赂品都被云关悄悄放在书架边上,过一会儿就消了气,又成了办公室里讨人喜欢的云妹妹。
云关性子软,高中那会儿舅舅让改了志愿,进了师范学的理科,教数学。上课时轻声细语的,但也吐字分明,学生意外的吃他这套,台下没几个捣乱的。私下里不知有什么拉帮结伙的小团体,谁敢在云老师的课上搞事,这群自发组织正义使者就要去“惩恶扬善”。
陈玉轩是市里领导的儿子,实打实的根正苗红,正受多方提携准备进市局工作,来云关他们学校也就是留一两个月走走表面上的审查,吃住都和教师们没什么分别。也就是那时候俩人搭上了线,延展进彼此的空间。
陈玉轩真正动心的那天,是第二个月的月末,局里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后天就能回去工作。他想着给帮忙协商朋友带点东西作礼,买酒的时候没忍住多包了一瓶——他见过云关喝那个牌子,白皙的小脸红扑扑的,满足得十指指尖都搭在玻璃杯上轻轻敲一两下,浅浅的杯底来回晃荡,像陈玉轩上下不稳的心跳。
说起来,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进云关的屋子,相处了一个多月,彼此都没能更近一步。他敲了几下门,等待的过程似乎被无限放大,陈玉轩自以为平静地揪了揪领口,抱在怀里的酒瓶仿佛沾染了他掌心的温度,正在不断发烫。
室内传来一阵并不明显的脚步声,也可能是他的幻听。单调厚重的防盗门被拉开,云关光着脚站在门口,身上裹着毛绒绒的毯子,眼里满是直白的惊喜。陈玉轩心底狠狠一动,面上还维持着平静,却发现男人早就看向了别处,视线几乎是粘在了他怀里的酒瓶上。
“这个,很好喝的。”云关闷着声咳嗽了一下,嗓子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水汪汪的眼睛艰难地从瓶子挪回陈玉轩脸上,双颊满是绯红:“你要带回去给朋友吗?”
“原本是。”陈玉轩被他这幅样子气得发笑,虽然那点没有立场的气愤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如果他没有发着烧,在十一月下雪的晚上光着脚迎接我,这瓶酒就是他的了。”
云关摸了摸鼻子,不露声色地朝后躲了躲,踩进了门口拜访的唯一一双客用拖鞋里,翘着眼睛偷偷看他。
陈玉轩面色复杂地看过去,半天憋出句古怪的话:“我后天就要走了。”
“……啊。”
“那你,要吃苹果吗。”云关也迷迷糊糊地问他,“我给学生挑的,很香,可以熬罐头。”
“我,我可以进屋?”
他的舌头也好像失去了发条,和混乱的脑子一起卡带犯傻,讲着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我是说……”
云关肩上的毛毯有点下坠,屋外的风吹在他肩头,有点不大舒适。他端端正正地重新裹了一遍,听着陈玉轩幼齿的问题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慢悠悠地从拖鞋上下来,
“占了你的拖鞋。”他讲。
软乎乎的男人接过了陈玉轩怀里的酒瓶,风雪将他的手染了一点粉色。同样粉嫩的脚趾藏在睡裤边角,越过沾满冷意的皮鞋,云关半倾着身子将门带上,隔断了室外一片寒凉。
陈玉轩不记得自己又回了什么可笑的话,他弯下身子将还在发热的男人抱起,踩着沾有对方温度的拖鞋把人送回床上。好说歹说地哄着云关把酒瓶从被窝里拿出来、老老实实地在床上睡觉等他出门买药,去厨房烧了热水后,揣上手机就马不停蹄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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