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归的心被提起，他攥紧双手复又松开，垂着头，像是放弃抵抗的罪犯。

    他想说对不起，又不甘心。

    这世界上最想陪伴罗究的人明明是他，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失去了竞争罗究的能力，只能搏罗究对自己剩下的那点同情心，如履薄冰，哪天冰碎了，也就结束了。

    “我......”

    罗究的手伸过来，浓重的烟草味侵袭嗅觉，放归的脸被他轻轻抬起，放归抬起眼，罗究的手指擦在他的纹身上：“我去见了罗悟，他告诉我，你当初下在我手机里的软件是连接他那边，他知道我帮罗赫做事，骗我说那些文件是你给他的。”

    “我其实也去纹了你的名字，在我后颈，但我那时候很生气，就洗掉了，但没洗干净，现在后颈都还有一片像淤青的痕迹。”

    “我当初真蠢，要是长到如今这个岁数，是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骗的，他的那些把戏其实都很拙劣，但我当时看着你们关系越来越好，我很焦虑，才着了他的道，妈的......我刚刚会不会打他太轻了，应该再补几拳才对......”

    罗究自顾自地说话，肩膀被人揽了一下，他僵了僵，放松身子，顺从地被放归抱住，罗究闭上眼，时过境迁，两人的拥抱不再像年轻时那样亲密无间，但罗究的大脑空白一瞬后，哀恸瞬间席卷他的身体。

    心脏破开的那个大洞血ye重新流动，将结疤的伤口撑开，痛觉重新苏醒，没了束缚，血水随着心跳频率喷涌而出。

    从他们一起住的房子里搬出来那天，罗究两手空空，行尸走rou般下楼，不出意外地摔下楼梯，肩膀重重撞在地板，疼得他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站起来。

    那时候他想，他失去放归以后要怎么办呢，以后每天睁开眼后他要怎么度过呢。

    他竟然就这样着了别人的道，完全没给放归解释的机会，顾影自怜，沉浸在自己幻想的悲痛之中，对放归经历的一切一无所知。

    如果他成熟一点，好好跟放归谈谈，放归就不会去找罗悟，不会失去那条腿......

    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害的放归......

    感觉到罗究在颤抖，放归想要拉开他，罗究却猛地收紧手臂，将身体贴得更近。

    放归听着罗究自顾自的话，大致听得懂——他们都被罗悟玩弄了，当初罗究那么生气不是因为自己监听他，而是误以为他帮罗悟偷了他的东西。

    放归暗自松了口气，看着罗究还坐在茶几上，便说：“坐到沙发上来吧。”

    罗究这才抬起脸，放归侧过头，两人的脸轻轻贴在一起，放归顿了顿，倒是罗究顺势坐到了放归身边，眼眶红得可怕，伸手又要去拿烟。

    “别抽了。”放归说。

    罗究便放弃了，收回手，过了会，又抖着手想去拿烟，放归干脆握住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腿上。

    罗究焦虑得不行，随便做点什么都好，至少分散一点注意力......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乎他心脏负荷，他烦躁不安，不知如何评价一直活在对放归恨意里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今后的放归。

    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还能和好如初吗？

    “罗究。”

    罗究仍低着头，紧咬下唇，一副对外界失去反应的样子，放归又叫了他一声：“罗究。”

    罗究乖顺地被放归牵着，连反手握紧放归的手都不敢，却狠命咬自己下唇，直到渗出血迹，放归才按着他下唇让他松开牙齿，晃了晃罗究肩膀：“罗究！你别这样。”

    罗究抬起眼，看着放归，麻木地让放归给自己擦掉嘴上的血迹，突然轻轻说：“......对不起。”

    放归顿了顿，说：“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我从没有恨过你。”

    放归轻轻蹭过罗究下唇，低声说：“那个软件是我装上去的，也是我要跟Emon赛车，是我不小心......所以你不要自责。”

    可是我们明明那么好，我们本不该有这痛苦的两年。

    “可是我背叛了你，我和别人上床了，我还说了你很多不好的话，我走得太远了，我对不起你的心意。”罗究垂头丧气，“我这两年变得很坏，没有像你一样坚定，我配不上你。”

    放归垂眼看着罗究。

    “可我不在意，你不是故意的，我或者应该欣慰，你至少没有也痛苦那么久，那些人至少能安慰到你，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放归轻轻抵上罗究额头，擦了擦他的眼角，“所以没关系，你从来都没有配不上我，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配得上我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两人离得很近，放归听到罗究问自己：“......那现在也是？”

    放归笑：“是啊，永远都是。”

    罗究深吸一口气，迎上放归，两人嘴唇贴在一起，罗究将放归往自己这边拽，重重亲上他。

    近乡情怯，罗究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他压着放归索取安慰，放归张开嘴任他予取予求，明明错失了这么多年，亲吻彼此时却像是回到了第一次的时候，放归变重的喘息和罗究变得笨拙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