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从叫花子的话从破屋中出去,一时间没能适应刺眼的光线,站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但是新的迷茫又出现了,我是否该去护国寺找老六?直接找姜安汇合。
按照叫花子的说法,我昏迷了整整半天,此时已经是早晨。
按压着额头两侧,勉勉强强地依照预想的暂时目的地走去。
途中围观的百姓比昨日少了许多,也不知是去了哪里,总之怎么看怎么不对。
刻意走了小道,我谨慎地没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眼前却出现了张灯结彩的一幕。
这是走到了哪里?
我沉默地看见不远处,那明晃晃的沈府二字,停住脚步。
那一声声的恭喜模糊地钻进我的耳朵,也不知是不是我想的那样。直到沈世杰耐不住寂寞地从门口走出来,得意地看着自己父亲,以及放低要求妥协,略带欣慰的沈老太君。
路边的人谈论着,说是小公子娶了去世管家的独女,有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嗤笑。
而沈均舍拱手笑脸相迎来客,心道只要不是把章台人领回家,什么都好说,都好说……
正热闹着,突然一队骑着马的士兵停留在沈府前。
糟了!
我连忙躲到角落去,绕着沈府的后面走去。
迷惑惊恐的大喊与追捕一浪接着一浪,本是欢愉的场面霎那间犹如人间地狱。
过了许久,沈府中许多人都被束上麻绳或是枷锁,其中就有沈世杰。他踏出门槛时面色苍白不堪,手里头紧紧捏着的一块红色残布被扔在地上。
或许是有人在他面前死去了罢,我感叹自己竟然能够从那身喜服辨别出大片红色的血ye痕迹。
……
陡然生出不忍与害怕的想法,待到人马都撤离前往下一个目标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摸进沈府。
里面已经大摆酒席,一些明显有挣扎迹象的小厮或者丫鬟,还有些眷属都被刺出深深地伤痕,双目瞪大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视线尽头,我目光死死盯住一抹鲜红。
棍子发出咄咄的急促声音,那条也如同他们般死去的腿使不上任何的气力。
我意图蹲下身却无法做到,只得原地坐在那片染血的地上。
几次三番地深呼吸也无法平静,我目光黯淡地,小心翼翼地伸出三根手指,撩开那块红盖头。
熟悉的面孔变得陌生而惊诧,双眼睁大依旧流出剩余的泪水,沿着干净的面孔的淌下,被线紧密缝住的嘴也在挣扎中微微张开露出牙齿,似乎是在死前用尽所有的意志去喊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手覆上对方的被泪水浸shi的双眸,这才安稳宁静地合上。
内心的挣扎不亚于儿时第一次被姜友维责罚,我也闭了闭眼,遵从自己最后的期望。
沿着红衣裳往背后托起,我本不想看那狰狞的伤痕,最后还是麻木地妥协。
直视不过是面对事实。
扶住双臂时摸到一样的凸起,无论是摁压亦或摆弄都只阐述了一件事——
温柳的手到肩头,每一处,都折了。
与我的瘸腿不相上下,到了完全不能动……完全没有救的地步。
我吃力地将她翻转,而脖子后面的喜服被撕去了一大片。如此便想起来,是和沈世杰手里掉落的残片完全吻合,连血ye沾染的高度都是同样的。
……
温柳的剑伤在身前,无疑被硬生生拖到面前挡了剑。
……或许吧,或许是这样,或许不是。
如果不是,完全吻合的部分也太巧了,而沈世杰就是那样的人。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我艰难地背起温柳的身体,顶着众人惊诧的目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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