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一站,本是受人辖制的位置,谢琢却勾唇,屈指招了招手,嗓音沙哑:“你附耳过来。”
蒙面人呼吸急促,但仍谨慎地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先将短刀拔出,故意将刀光映向谢琢的眼睛,快速地说了句什么,随即才放心地矮身半跪,靠近谢琢。
距离足够了。
喉管一凉。
随后才是炸开的剧烈疼痛。
蒙面人的喉口像破烂风箱,短刀“哐”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本能地用双手紧紧捂着伤口,不多时便糊了满手的血。
笑意已经敛去,谢琢神情凉薄,宽大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露出一截手臂。锋利的刀刃与谢琢的手指贴在一处,有种违和感,仿佛他执笔落墨的手,不该握住杀人的凶器。
可他映在匕首上的双眼不见激动,也毫无惧怕,一如锋刃,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冷然。
倒在地上的人眼裂睁大,不断喘息呼嗬,像是不相信病恹恹的谢琢握得住刀、杀得了人。
但匕首刺出极快,角度刁钻,让人避无可避。甚至刀口的位置都极为Jing准,只有几滴血溅在了谢琢的手背上。
像雪里红梅。
直到蒙面人再无动静,谢琢才嫌恶地将手中染血的匕首扔到一边,又好心地告知对方:“我讨厌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葛武回来时,谢琢正站在佛像前,就着屋顶破洞处漏下的雨水慢条斯理地洗手,指尖、指缝,十分仔细,直到掌心手背都被搓地发红,才用丝绢将水渍擦干。
一进正堂便闻到了血腥气,葛武紧张地打量谢琢。
谢琢好笑,轻咳了两声:“看什么?赶紧把人处理了。”
“是。”知道这是没受伤的意思,葛武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扯下了蒙面人的面巾,看了两眼:“公子,这人从长相来看,更像是北狄那边的人,应该不是追着我们来的。”
北狄世代居住于大楚以北的草原戈壁上,两国交战数年,血仇累世。狄人都高鼻浓眉,眼窝深陷,很容易辨认。
谢琢还在用柔软的丝绢反复擦着手,像是上面仍沾着什么脏污。他听完,吩咐葛武:“把痕迹都抹干净,说不定有人会追过来。”
等葛武出去了一趟,又飞快地将正堂重新收拾好,谢琢命他脱下shi透的外衫去烤火,问:“诊金可付了?”
“按照公子吩咐的,付了十倍诊金和药钱,老大夫不肯收,我给悄悄留在药箱里了,打开就能看见。”
“做得很好,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的,”葛武利落地往火堆里添了点柴,让火烧得大一点,想到什么,“公子,今天路过茶坊,我听见不少茶客在谈论,说武宁候这两天就要回洛京了。”
谢琢盯着烁动的火苗,似乎没多少兴趣,淡声回答:“我知道。”
武宁候陆骁此次出京小半年,是奉皇命督造行宫。不过洛京上下都在说,咸宁帝是怕陆骁在洛京憋久了,这才给他找个宽敞的地方跑跑马,松快松快筋骨。
又说陆骁如此得咸宁帝信任恩宠,怪不得尚未加冠,就已经被封了候。
葛武想问,您要不要递张拜帖去侯府,转念又想起来洛京大半年,公子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不过公子思虑向来周全,轮不到他来Cao心,他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正握着一根木棒掇火堆,葛武动作忽然一滞,猛地望向门外,“是马蹄声,公子,有人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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