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浓重的黑雾似被一阵风吹过,缓缓散去,让他看见了一个姑娘有些错愕又惊喜的脸。
但是萧熠不知道盛昔微怎么会在东宫,还是这个时候。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太阳落山,收敛下最后一抹光芒,天幕边月色渐起。
时间,地点,都很不合适。
盛昔微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抿了抿唇,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直接说,殿下,皇上已经下旨给我们赐婚了,我是来给你冲喜的,这几天提前适应适应走个形式。
萧熠看盛昔微的神色,料想到应该是有什么原因,他轻轻笑了一下:“盛小姐不必为难,一会我问福全就是。”
恰好这时候福全端着水进来了,盛昔微连忙福了福身子,低着头开溜了。
萧熠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发现少女好像红了耳朵。
不过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便从那红的似粉玉的耳垂上收回目光,看向福全:“我昏迷的这几日发生什么事了,与我说说,要事无巨细,不可遗漏。”
福全听后赶紧点头:“是,殿下,您先喝口水吧。”
萧熠接过瓷杯喝两口温水,眼神示意他可以开始说了。
福全:“您昏迷这几日皇上和太后日日都过来,太后娘娘有时候在您床边一坐就是许久,不许旁人打扰,会将宫人们都屏退。”
“嗯,”萧熠低低应了一声,敛眸摸了摸瓷杯,神色有些平淡,“还有呢。”
“三皇子和五皇子也想来看您,被皇上拦住了,谁都没能进东宫。”
“嗯。”
“季世子托奴才在您醒后给您传话,您让他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
“嗯。”
“明悟主持前几日云游归京了,皇上连夜去了恒安寺,第二日便给您和盛小姐赐了婚。”
“嗯。”
萧熠习惯的应了一声,过后发觉不对,忍不住抬眸:“你刚刚说什么?”
福全恭敬道:“皇上给您和盛小姐赐了婚,圣旨是三日前下的。”
萧熠神色顿了顿,将瓷杯放下。
“盛小姐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被父皇赐婚了?”
福全点头:“盛小姐是进宫来替殿下您祈福的,待三日便可出宫,今日已经是第二日了。”
萧熠沉默了半刻,抬手捏了捏眉心,轻轻叹息一声,面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福全仔细瞧着自家殿下的神色,然后斟酌了一下,在退下之前还是说了一句:“殿下,这两日盛小姐就在外间祈福的,说是可以事事照看一下您,盛小姐她……”
福全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萧熠看了他一眼。
他便知道,是自己话多了,于是福全没再往下说,躬了躬身子:“是奴才多嘴了。”
待福全下去后,萧熠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出了神。
外头的天已经黑下来,宫灯被点亮,暖色的烛火在回廊里摇曳。
萧熠没想到父皇会给他下旨赐婚。
早些时候他知道璟帝一直在派人打探明悟主持的下落,但萧熠自知身子亏空,已是强弩之末,之所以没有劝阻他父皇,只是想着给他一个念想也是好的。
他觉得,即便是明悟主持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万万没想到,竟然在他昏睡的时候用上了冲喜的法子。
虽说明悟主持是得道的高僧,也许是有所推测觉得此法可试,但到底只是试一试,就像是人药石无医了,也会想些道听途说的土方子用上,盼着能有那么一种起点效果,但谁也不能保证最后就一定会好起来。
而为了这么一个飘渺的可能,却要断送一个少女后半生的幸福。
他知道自己身子的情况,冲喜一说于他看来是无稽之谈。
盛昔微刚刚及笄,正是娇艳如花的年纪,萧熠想起她在宫宴时偷偷打瞌睡,玩击鼓传花时又紧张的鲜活模样,觉得实在不必为了他进这宫中冲什么喜。
若是没有这纸赐婚,她的父母会为她挑选更加合适的夫婿,让她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萧熠低低垂眸,食指轻轻点在锦被上,心里莫名生起一丝烦闷感。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却突然在这种时候对自己这副身子有了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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