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的十分钟以内,我经历了两次不为人知的社死。
黎茗,Lynn,人物传记类刊物作者,工作内容是写作以及挖掘真正有价值的故事。
听到这里,我反应过来她并不是看上了我的人,而是看上了我的故事。
我们进行了长达八分钟的鸡同鸭讲,虽然我极力表露我是个低调的人,黎茗仍然力邀我参观她朋友在这里办的画展,显然是想通过我与艺术的共鸣中挖掘出点什么。
在最后的两分钟里我终于明白,黎茗连我的故事也没有看上,画展的策展人林聘文才是她的故事主角,我只是个添头。
出于一种尴尬的心虚,我不想再贸然发表意见,可惜他们一个是策展人,一个是负责采写的记录人,对画作发表意见的重责必然地落到了我身上。
在他们长久的注视下,我开口道:“至少看得出来,他们还有澎湃的生命力。”
他们就是指Jing神病人。
策展人林聘文是Jing神病医生,画的作者是他画室里和日间康复中心里的十几位Jing神病人。
“至少。”林聘文重复了我的用词。
沉思过后,他侧身把我们面前的画完整地让呈出来,又问道:“小周老师觉得这副如何呢?”
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颜色饱和度极高的交错的线条,题目叫《三十七年》。
如何?配色稀烂,毫无构图可言,不知所云。
我说:“他在这里住了三十七年?”
林聘文讳莫如深地看了我一眼,算是默认。
我说:“看来,他到了这里依旧生活。”
林聘文笑了:“依旧生活。”
……Jing神科的医生大概总免不了复读机的毛病。
黎茗做东请了我们二人一顿冗长的西餐,散伙时窗外风云突变,盛夏的雨说来就来。
今天难得没有带伞,我掏出手机准备打车,黎茗追下来,说:“小周老师,我送你吧。”
我说:“不用啊,我自己打车。”
说完低头一看,硕大的MIUI logo出现又消失,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机。
我抬头时黎茗也刚抬头,四目相对,她笑:“顺路,送你。”
我其实只是礼节性地问了一句“要不上去坐坐”,没想到黎茗居然回答“好”。
更没有想到会在家门口看见于桓。
电梯打开,楼道感应灯亮起,不知道为什么蜷在我家门口靠墙睡着的于桓睁开眼睛,“周”字才出口,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怎么在这?”我问。
“她怎么在这?”于桓指着黎茗。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四肢生得修长而生理上又多动,说话时总有手舞足蹈指指点点的毛病。
他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其实这样容易给人傲慢无礼而没有教养的印象。
我走过去折起他的手指,顺势拉他起身:“没带伞,她送我回家,我请她上来坐坐。”
“你怎么在这?”我又问了一遍。
“……”他看着我沉默几秒,弯腰把地上的保温袋拎起来,“亲戚家给的,太多吃不完。”
保温袋表面凝结了不少水珠,内容物大概很重,他提袋子的手连着腕都在发抖。
我接过来,手也坠得一沉:“什么东西?”
于桓不说话,我不能继续耽搁时间,让黎茗从我后兜里摸钥匙开了门。
两个人都跟着我进来,我说:“于桓,你给黎茗倒杯温水。”
于桓一声不吭,又在我要把保温袋放进冰箱时冷不丁地开口:“这个要放冷冻室。”
我还是止不住好奇打开来,发现是玉米:“这要放冷冻室?玉米不是常温保存的吗?”
黎茗接话说:“玉米确实是要放冷冻室。”
“好吧。”算我没常识,那就放冷冻室吧。
放完以后,看黎茗还站着,只好自己来请她坐沙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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