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的模样叫舒皖觉得稀奇,之前前所未有,如今好像白雪染上一点点颜色,便格外的光彩夺目。
舒皖醒神,与沈玉雪玉似的双眸对视,心中掺杂着半点微妙、半点欢喜,便禁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莫说走神,幼年读书时,逃学的事她都干过不少。
沈玉心火更甚,他本以为陛下怎么也会有些歉意在的,沉了沉眸子,却又不敢真的跟陛下拉脸。
舒皖弯起一对狸猫似的眼,狡黠灵动,将那一点笑意染得更深。
偏生还拾着几分迁就,用娇憨的语调,轻轻地道:“算朕错了。”
那话说得活像错的其实是沈玉,她却极为包容地没有计较一般。
沈玉雪面微滞,满心的怒意无处可发,何况本来也没有多少,竟然就这样散了个干干净净。
先生不说话,可那眼里的佯怒分明又换了个模样,舒皖便也只好佯作不知,继续软着声气,语调像是在哄人:“先生出尘绝世,朕一时出了神,先生不会怪朕罢?”
逗沈玉真的很好玩。
舒皖本就有了二十的年纪,如今心态一转,她再看沈玉只觉得像个不谙世事的青年,将心思想法全都明明白白地放在脸上。
他生气,他不生气,他高兴,他不高兴,都清清楚楚,分分明明,一点儿也用不着人猜。
而此时此刻,沈玉闻言后的羞恼也清明地放在他透彻的眸子里,连耳尖都染透了一层薄红。
“陛下莫要......”沈玉顿了顿,似乎在想着此处该用上一个如何合适的词汇,舒皖也不催他,就慢慢等着沈玉的下半句。
等了少倾,才听见人没什么底气地说出下半句来:“戏弄微臣。”
舒皖连忙澄清自己:“朕说的都是真话,并非存心要恼先生,君无戏言!”
好好的帝王誓词,被拿来用在这种地方,沈玉唇色发白,一时没了应对。
没想到是个这么容易欺负的性子,这样一个人,平日是怎么装出那副清冷孤绝的模样的?
舒皖勾了勾唇,只好歪着头将脸颊贴在书页上,去瞧沈玉的表情,慢吞吞道:“先生不跟朕说话了吗?”
皇帝陛下主动服软,沈玉只好开口:“微臣没有,陛下,该看书了。”
舒皖笑意渐深,在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超常发挥,时常引经据典、举一反三,终于将沈玉哄得开开心心,乖乖留着一道吃饭了。
第16章 午憩又获得些新的记忆
这段时日里,舒皖已经将要求的基础书目一应学完,她虽对做文章不大擅长,但诗词却是极好的,不时说出的语句连沈玉也要称赞几句。
但沈玉不知道的是,舒皖的画画得一直不错,这是她自小学的,父皇又请了专门师父教她,尤其是在描人小像方面特别传神。
一日舒皖觉得困乏,午间便歇了会儿觉,醒来时她忽然有一个强烈的直觉,钻进床底,果然见左侧有一个暗阁,里面似乎有东西。
舒皖将手伸进去,摸到一个类似书本的东西。
她将东西往怀里一揣就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拿到亮处一看,外面的封皮上包着上好的黄色丝绸,用正经的隶书写着四个大字:皇帝本纪!
这应该是属于舒明安的东西。
舒皖见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许多新的记忆。
她打开这本皇帝本纪一看,扉页上写着:汴京仕子图。
里面琳琅满目尽是京城好颜色男儿的小像,从风月阁到潇湘馆,不仅注明了其人擅长的东西,连买其一夜需要多少钱,性格家世都注解得清清楚楚。
其中还混杂着几位贵族大臣家中的公子,这些公子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究竟是在哪里被看去的容貌真未可知。
舒皖一页页地翻阅,竟是凭借这本皇帝本纪,将朝上许多大臣的家底摸了个大概。
好东西!
舒皖赞叹一声,不多时就将书页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并未附有小像,只写着几行小字:沈玉——其形可观,其性难忍,迂腐古板,毫无情趣,怪哉。
看完这行字的同时,舒皖脑中忽然浮现出无数个画面。
这些画面或是在夏日明盛的御花园、或是在拥裘衣炉火的福宁殿、抑或是在某处不知名的宫腔角落,有时是舒明安自己一人,有时是她和方婳一起,甚至还能瞥见几寸舒长夜的身影,她们聚在一处,嘲笑沈玉是故作清高的破烂货,讥讽沈玉痴心妄想以区区男子之身居于庙堂,辱骂沈玉教的都是些不知名头的杂碎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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