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皖忍不住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五尺身段,一时有些自行惭秽。
提及当今天子,学士府骤然迎来一阵默契的沉寂,不知道的自然不敢妄论,知道的更是心知肚明当今陛下根本不得人心,实在没什么好讲。
舒皖倒是不会为这些事感怀,女皇陛下名声不怎么中用,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皇家之事平民百姓避之不及,浅谈了两句这些人就即刻换了旁的话题来说。
“哎,启怀香,纸墨钱你凑到没有?”
“唉,别提了,我在汀州时,那家人说好了接济,昨儿一早我上门去寻,被人给撵了出来!”一声音愤愤,当是这前者话中的“启怀香”。
同她搭话那人很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本来就是,人家又不是该你的,凭的什么要接济你呢?”
“可当年她家女儿进京赶考,我们十里八乡可是一同凑的银钱,这回我就为那区区一两,她家今日势大,怎么就不能匀我一两了?”
说了这话,里面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话中涉及的“纸墨钱”乃是士子过皇城那道关卡时要交的费用,每人一两银子。
“哎人家就是不爱搭理你了,说白了,接济了你对人家有什么好处?”
“当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们合村凑的都不到一两,你凭什么开口管人家要一两?”
“就是就是,惦记着那点散碎银子,我看当年你们家就没交钱,讨要的时候倒是算了自己一份进去!”
“哎,你们......”启怀香气得声音都发抖,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天道变化,消长万汇,契地之力,乃有成尔。”院子里乍响起一声,便院中的人便接二连三开始读书,书声阵阵,有一人穿着粗布褐衣,从中庭跑了出来,眼角噙满了泪。
她走得极快,根本没有发觉一旁的舒皖和沈玉,而是一个人寻了个Yin凉地坐着哭。
这应该是方才话题中的启怀香,舒皖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陛下,有人来了。”沈玉忽道。
舒皖连忙拉着沈玉往侧面一躲,只见门中越入一个雪白薄衫的高挑白面女子,髻梳得很高,瞧着很是干练。
“你哭什么?”那白字女子脚步一顿,皱眉看着泪流满面的启怀香。
“我凑不到银子,那家人变了卦,我去不了殿试了。”启怀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衣女子问:“你还差多少?”
“两钱。”
“你一个女儿家,区区两钱银子就把你难成这样?你坐在这里哭,银钱就会来了不成?”那白衣女子满眼嫌弃,见启怀香泪流不止,叹息一声道,“我有个法子,能助你酬得银两。”
第19章 攀谈学士府略谈
这话音未落,启怀香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看着白衣女子,颤声道:“好姐姐,什么法子?快与我说说罢!”
“汴京有个地方叫销魂窟,你可知道?”白衣女子问道。
这销魂窟乃是汴京所有艳楼齐聚的地方,一到夜里万楼笙歌、欢声不止,故而有了这样一个叫法。上回舒皖出去玩,叫舒长夜给捉回去那次,便是在此处。
属于女人的温柔乡,启怀香怎会不知,愣愣点头。
“里面有家千圣坊,千圣坊有位倌儿名叫雪素,是个极爱诗词的风雅人,你若能写出衬他心意的好词来,便能分得十两银子。”
这话虽是白衣女子说给启怀香听的,可也叫舒皖来了兴致,心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妙人在。
谁知启怀香听了这话,却道:“那种地方来的腌臜银子,我不要!”
一句话登时激怒了白衣女子:“没出息的东西!以后你便是哭死在这儿,我也不再管你!”
那女子说完果真大步离开,却很是机敏,眼睛一瞥就瞧见角落里站着的舒皖和沈玉二人,上下打量了二人装束,和颜悦色道:“二位是哪里来的?这里是学士府,你们可是来找人的?”
沈玉这辈子除了陛下和师父之外,就没跟别的女人说过话,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又想到陛下可能也不太擅言辞,便站了回去,正想着要说个怎么样的理由,却惹笑了心思一直在他身上的舒皖。
好笨,可爱坏了。
舒皖对沈玉的心思自然一清二楚,大大方方将沈玉往自己身后一挡,冲那白衣女子笑道:“姐姐!我下次便也来考,听说今年朝廷换了试题,想同你们打听一二的风声,也好做个准备!”
白衣女子瞧着沈玉的身形像是个男的,又带着纱帽,便问:“那这位呢?屋子里可都是女人,不知可否方便?”
舒皖自然地应了:“这位是我夫郎,姐姐,我家夫郎身子弱,烦请借碗水喝可好?”
“好说!”白衣女子爽快应了,道,“屋里请罢,我房里是干净的,她们都在内庭读书,日头这么毒,就别在这里站着了。”
舒皖应了,道了声谢,三人便往里面走去。
夏末秋初,吹的风都是燥的,舒皖怕沈玉被闷坏了,便央求白衣女子将屋子借来给沈玉歇歇:“好姐姐,让他坐会儿行不行?我夫郎好怕羞,一会儿是见不了那么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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