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水烧开纪观云想要烫杯的时候,发现这里没有夹子,于是他说了一声抱歉,就爬下楼去拿。
安远盘腿坐在藤垫上和一旁坐得笔直的舒岩说:「放松点啊,来这里就是放松的,别绷着自己,爱怎么待着就怎么待着,躺着都没人管你。」
舒岩听了也没有动作,继续是挺胸抬头地坐在那里,他看着斜靠在墙壁上的安远低声问:「你和这个人,什么关系啊……」
舒岩话说出口觉得不太对劲,又改口说就是看安远和他挺熟的所以好奇而已。
安远倒是没发觉什么,他直接回说纪观云是自己的大学同学就是不是一个学院的,安远笑着说:「你别看他留个长发好像搞艺术的,实际上是个标准的工科生,现在也是在大学当老师,这里是他开着玩的。你看他刚才穿着西服,估计就是刚上课或者开会回来,平时他是敢穿着大裤衩子就开门接客的。」
舒岩垂着眼皮说:「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安远点点头:「他和林立都算是我好朋友吧,不过林立是属于儿时玩伴,而纪观云算是成年之后,嗯,怎么说,知己?」
舒岩想:蓝颜知己。
「我朋友不多,就这么两个,所以平时说话没什么顾忌,让你见笑了。」
那我呢?舒岩想,那我算什么呢。
想到这些,舒岩就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纪观云再上来的时候明显捯饬过了自己,身上换上了那种有点中国风的麻布衣服,头发也扎了起来,戴着一副银丝边的眼镜,如果不是爬进来,还是挺像那么回事。
安远嘲笑着说:「你干嘛还换身衣服啊,不是下去拿夹子吗?」
纪观云白了安远一眼,坐到茶桌前重新开始煮水,他说:「你这不是第一次带人来嘛,我不得把自己弄好看点啊?你说是吧?」
纪观云后半句话是对着舒岩说的,笑得也漂亮,这人本来长相就是那种让人舒服的儒雅型,笑起来更是如沐春风。
舒岩也不好继续板着脸,于是也笑着说了句您客气了。
纪观云说:「不是客气,是说真的呢,我认识这人这么多年,开了茶室也这么多年,他总是一个人来,也不帮我招揽点生意,关键是他自己来的时候从来不给钱,我茶叶都不知道亏进去了多少,今天终于带了个你过来,我怎么也要一次性回本。对了,这位先生,结帐的时候请一定不要抢单,必须让安远这家伙来结帐,说真的,我这都算得上有劫富济贫的性质了。」
安远在一边不耐烦地说:「我看你就挺贫的,少说两句话吧,讲课没讲够啊,快泡茶要紧。」
纪观云一边烫杯子一边说:「今天你们来得巧,正赶上我这边到了一点明前,茶其实不算名贵,但是胜在嫩,掐尖就那么一点,要是安远来我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他这人除了画画设计以外可以说是一点品味没有,尤其是这个喝茶喝酒什么的,到他嘴里全一个味道,给他喝好的也是浪费。倒是这位先生可以尝尝我这个手艺。」
舒岩忙说自己也不懂,平日里很少喝茶,估计和安远是半斤八两。
绿茶泡起来简单。纪观云把玻璃杯放好,摸了摸水壶的温度,觉得差不多了就往杯里注水,倒是没忘记表演了个「凤凰三点头」,水倒好以后就往玻璃杯里面投入茶叶,看着茶叶在水里浮沉,前后不到几分钟,舒岩的面前就摆上了一杯清香扑鼻的绿茶。纪观云笑着说:「快试试味道但是小心有点烫的。」
舒岩小心翼翼地端起杯子慢慢地抿了一口,觉得入口温润,茶香清雅,喝进去口中还有余香。
就像一杯酿造极佳的葡萄酒。
「好喝。」舒岩笑着对纪观云说,「之前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茶。」
纪观云也笑得开心,他说好喝就好,就喜欢别人夸茶好喝,说明自己选茶眼光好,泡茶手艺也是极佳。
舒岩喝着茶发现安远还是斜靠在那里并没有动面前的杯子,他说:「你怎么不喝啊安远?」
「怕烫。」安远毫不脸红地说:「我被他这的茶烫怕了,我还是等茶凉了再喝吧。」
纪观云指着安远和舒岩痛心疾首地说:「看见没,就是这样的人,不懂享受,他就适合给他一个搪瓷的茶缸里面放点茉莉花茶,必须是最次的,就是拿去煮茶叶蛋都不心疼的那种,给他放半杯子,然后开水倒进去,盖子一盖,放成冰凉的给他喝一天的。」
安远在一边拍着手说好好好,正合我意啊,待会走的时候你就顺便送我个茶缸吧,我正缺这个。
「你快歇会儿吧,你这点追求都可以送养老院了,不过说真的,我觉得你这一年可有点见老啊。」
安远说:「扯淡,我这叫成熟。」
纪观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安远,倒是细细地看了一下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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