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被塞进车里，回到总席家的整个路上，七二整个人都窝在他的丈夫怀里。他的脸埋在男人胸前，哽咽声闷闷的。

    七二不敢想艾尔将遭遇什么，也会被送去……？他会反咬自己一口吗，他知道他即将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为自己的背叛吗？

    那双翡翠一样的漂亮眼睛，在矿场被风沙和辐射摧残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但其实这些念头只有很短暂的几秒，占满七二脑子的，还是一种极为罪恶的解脱感——无论如何，至少他自己不会被送过去那个房间了。

    快乐房，快乐房。他记忆里从没有过一丝一毫关于这个地方的印象。但是只要提起这三个字……七二整个身体又开始神经性地发抖，牙关越咬越紧，仿佛下一秒齿列都会直接崩裂。

    突然，一只手指强行撬开他的双唇，横在他的上下牙间。七二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有自己的，也有这根手指上的。

    总席抽出手指，随意地看了一眼指节处被七二生生咬出来的伤口，边缘的皮rou都翻卷出一点，鲜血顺着流到指缝间。

    “别咬了，舌头已经破了。”他淡淡道。

    七二看着男人的眉眼，眼前一阵阵恍惚。

    “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您知道的对吗，告诉我好不好？”七二突然问道，抓住总席的胳膊，却不敢用力，只虚虚握着衣料。

    “……”总席没有说话。就在七二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男人突然说，“你要听实话？”

    七二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点点头。

    “真相就是，我送进去过不少人，也看过他们一切的丑相。”总席低头看着七二，“没什么好哭的，只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而已。所有人都会出卖他们的孩子，父母，一切帮助过他们的人，你也不是例外。”

    没有人会是例外……

    “那我……那我去过那里吗？我记得……不，我不记得了……”七二喃喃道。

    “记忆里没有，就是没发生过。”总席冷漠道。

    七二看向总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对漆黑的瞳孔，里面带着一种近乎了然的怜悯。

    他肯定知道什么，但他不会告诉我的……因为他也“忘掉了”……

    是的，双重思想！

    七二握着男人胳膊的手指绷紧了，手背上青筋凸起。

    十几年来，他从不觉得双重思想有什么不对，只要放空自己，按照政社的命令去做就好了，他们告诉他二加二等于五就等于五，粮食产量是多少吨就是多少吨，指使他仇恨谁就去恨谁，要他爱什么就爱什么……记忆被随便涂抹，他和每个人都是这样，生下来就是这样，一旦试图质疑，无处不在的光幕和思想警察就会让他“化为乌有”。

    可是七二现在却浑身一阵阵发冷，他总觉得好像丢掉了很多或许不应该抹去的，必须死命攥住，被怎么虐待怎么哄骗都不能忘记的东西……就这样被自己轻松地主动地扔掉了，为了所谓的国家的安定，所谓自身的幸福……

    然而别说什么幸福，他现在和一滩烂泥有什么区别？

    眼泪又要涌出来，牙关一阵阵打颤，七二心里知道，从牢房里出来开始，他的状态就不太对劲了。生活还在继续，他要努力振作，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突然，他的嘴被吻住了，丈夫的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可伸进来的不仅是男人的舌头，还带着黏糊糊的固体，很快就融化在口腔里。

    一种他从没有尝过的，香甜得要命的味道从嘴中像爆炸一样扩散开来，七二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他一边抽噎，一边去舔总席的舌尖，越来越多的甜丝丝的粘稠ye体被吞进喉咙，整个身体好像都迅速温暖起来。

    “这是，这是……”七二一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拼命地主动去亲吻男人，去攥取口腔里那点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