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蘸了印泥,依次盖上落款;夏尔则是签名,丝毫没有犹豫。
前后加起来还没花十五分钟,丝毫不见通常谈判桌上的口水大战,两个公证人就亲眼见证了一单价值三百万法郎左右的大生意签订成功,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秒。但当事人双方都没说什么,他们更不可能发表自己的意见,只依次签上了自己的章。
“第一批订金五十万法郎,将在年底交付。”斐迪南先从圆桌边站起来,主动向夏尔伸出了右手。“期待你的好消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他这态度或多或少地说明了一点什么,夏尔心中一动。“您太客气了,”他礼貌地说,“应该感谢您慷慨大方地给予我们这个机会,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那真是好极了。”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然后集体碰了一杯香槟,斐迪南就提前离开了。夏尔将两位公证人带到花园入口,就转身去找纪尧姆——这事情透着点古怪,他需要人来确定他的猜想。
果不其然,纪尧姆看见合同,差点没直接把手里的酒杯打了。“一万……五千桶?”他难以置信地问,“怎么会这样?”而且夏尔还真的签了!这胆子确实大了一点吧?
“我想,公爵这么改,大概有别的考虑。”夏尔把他猜测的几点理由说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看今天公爵阁下的态度,搞不好那一万五千桶是可以讲价的。”
“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当时不提?”纪尧姆仍旧震惊中。在他看来,这数目简直注定要让葛朗台家破产了!
“我当然可以提,公爵阁下大概会半推半就地答应,但这就是明着的一个人情。”夏尔微微一笑。“父亲,我们是做生意的,有些东西能不欠就不欠——您知道我说的不是钱。”
在巴黎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纪尧姆当然知道这道理,更何况他自己就最注重声誉。“是的,爸爸明白,这的确是个非常大的人情……”然后他就悟了。以公爵的地位,为什么要卖这个人情给葛朗台家?说不得以后有要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事情做,这可绝对不好玩。
想明白这点之后,纪尧姆就担心起别的来了。“也就是说,年初的时候我们最好得弄到一万两千桶酒?”潜台词,这些酒差不多价值两百四十万法郎,把他们全家东西都抵押了也就只得一半啊!
“这正是我要和您说的。”夏尔回答,“我打算亲自去内地收购葡萄酒。如果能在源头上把价格讲下来,我们就能省下一大半的成本。”以一百五十法郎一桶收购和以五十法郎一桶收购,这其中的差别大了去了好吗?
纪尧姆仍然担心。他放心把家中所有事务都告诉夏尔,那是因为那些东西都注定是夏尔的;既然早晚都得接手,那为什么不早学着点呢?但今天他才发现,他儿子不仅仅是一点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看看,只是一刻钟没见,就给他玩了票大的,输就痛快地倾家荡产的节奏……
但这时候木已成舟,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如果要保险的话,他是不是该偷偷留点本钱,至少得够去远东赚一笔的路费?
盘算着后路的纪尧姆自然不知道,一小时后奥尔良公爵也生出了点后悔的意思。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三千桶是他授意斐迪南做的,因为这样能更好地实现他的计划。但他没想到,夏尔竟然眉头也没皱一下地签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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