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梁正砸在她后背,杨妧“噗”吐出一口血,连带着宁姐儿一起倒在地上。
更多的瓦片沙石砸了下来。
这波震动过去,杨妧忍着后背钻心的痛对宁姐儿道:“娘动不了,你爹在外面,让他过来把木头移开。”
宁姐儿扬声喊道:“爹,爹,快来,我跟娘被木头压住了。”
很快有脚步声过来。
却是采芹,“夫人,您稍等会儿,我马上把石头搬开。”
杨妧提着气,虚弱地说:“石头太多,你搬不动,叫侯爷来。”
话音刚落,只听“嗵嗵”两声闷响,采芹发出“啊”短促的惨叫,再没了声音。
现下并没有再震动,采芹这是怎么了?
杨妧正疑惑,听到陆知海冷漠的声音,“妧妧,你放心去吧,我不像你那般吝惜银子,定然会替你好好Cao办丧事……你的这几个下人,我也会厚葬。”
这什么意思?
杨妧被后背的痛扰着,不及思索,稍凝神,讶然地瞪大双眸。
陆知海是想要她死!
而刚才,采芹定然是遭到了他的毒手。
可这是为什么?
杨妧周身发冷,连后背上的痛都忽视了,颤着声道:“侯爷,我哪里对不起你?你想疏浚运河,我回去卖了铺子便是……还有宁姐儿呢,她可是你的亲骨rou。”
陆知海犹豫片刻,只轻轻叹了声,“如果她两三岁……也就留了。”
言外之意,宁姐儿七岁,已经懂事,也记事了。
所以他不想留。
这还是人吗?
简直畜生都不如,虎毒还不食子呢!
杨妧这样想,也就骂出声。
“妧妧,”陆知海淡然开口,“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吧?你从心里瞧不起我,觉得我一无是处。呵呵,现下你可后悔?后悔也没用,我要赶回城了,现在是寅初时分,赶回去刚好城门开。我先看看娘是否安好,家里房屋是否要修缮……五天之后,我会来看你。对了,我四处察看过,王婆子也被压住,正等着人救她,厨房全塌了,两个婆子想必也死了……这次地动真正是可怕,百年一遇。”
随着脚步声的离去,一切重归宁静,只有屋顶沙石不断落下,发出“簌簌”的声音。
杨妧浑身颤抖得厉害,一句话说不出来。
宁姐儿似懂非懂,抽泣着问:“娘,爹爹是不管咱们了吗?”
杨妧咬唇,“现在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等天亮才能挪动,你先睡会儿……没事的,娘在呢。”
宁姐儿听话地点点头,没多久,呼吸开始变得悠长。
听着她轻浅的呼吸,杨妧眼里忽地蓄满了泪,顺着脸颊无声地落下来。
是的,她悔了,后悔不迭。
当初怎就瞎了眼,看上陆知海……
第3章 撞见
元煦十年。
仿佛才只一夜,新月湖边的柳枝已是满树青翠,如烟似雾。杨柳堆烟处,隐约透出廊檐青灰色的轮廓。
静深院斜对着窗口摆一张书案,杨妧正闷头奋笔疾书。
春风裹夹着清浅的梨花香,徐徐而来,调皮地翻动着案面上的纸张。
杨妧写完最后几个字,待墨干,将纸张按顺序整理好,两手托着走至靠北墙的纱幔处,轻声道:“已经抄录完了,请公子过目。”
纱幔后伸出一只手。
手指细长,指腹间密布一层老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迹,而手背却出乎意外的白净,被玄色衣袖衬着,近乎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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