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崔永昌忽然舒笑,重复了几遍她的疑惑,才喃喃道:“为的可就多了,为了崔家,为了你,也为我自己。”
他侧目看一眼上首辛氏,才扭头继续道:“小傻子,你当我这病是天生的?”
“他们要我们崔家断子绝孙,当年能给母亲下毒,以后也能给你下毒!”
“我不想我的儿子也自幼带着恶疾,一辈子抱着药罐子过活!”
“我更不想以后跟父亲那样,见不到妻儿,一个人可怜兮兮地站在京城的繁华之上,遥望青州!”
他拉紧了曲妙妙的手,两个人的手握紧,黏在一起。
“阿娪,我不是父亲,也不会让你跟母亲这般,余生揣着思念过活。”
他言语轻轻,但却有千钧之力。
宣平侯府藏在金堆玉砌之下的遮羞布,就这么大喇喇的被揭起,曝露在天光之下。
有痛心,更多的却是无奈。
屋里的三个女人全都泣不成声。
辛氏以手撑额,再说不出一句责骂的话。
春姑姑坐在地上哭小姐命苦。
唯有曲妙妙,满面泪痕,怒目切齿地打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要是丢了性命!我连想念都没了!”
人活着,就一切都有转机。
可入伙了后梁那群反贼,跟他为敌的可是镇北军啊!
辛家拿银子养出来的镇北军,却要挥刀向他,将母亲置于何地?又将自己置于何地?
曲妙妙越想,心底的愤懑就愈发浓烈。
她不要他做救世的英雄!
她只要他这个人,要他好好活着,要他长命百岁。
夜里,两个人并排躺着,没人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呼吸声缓动。
“也就明后几天的事儿,大哥哥来家,你说服了母亲,有咱们两家的银钱扶持,后梁那边粮草齐备,一举南下绝不成问题。”
曲妙妙瞪他,指甲掐在rou里,说不出话。
合着上回常衎来青州说事,为的就是这个?
“阿娪……”
崔永昌最会装可怜卖乖,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白日里你给我打的,这会儿肿起来了,疼死人了。”
手下的温度滚烫,是肿了不假。
可曲妙妙却没有心疼的意思。
她捏起那块有些僵硬的浮肿:“你就作吧!等回头母亲生气,提刀把你跟常衎两个都赶出去才好!”
“啊——”崔永昌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地喊疼。
“疼疼疼!要了我的命!”他又央声,“好夫人,快起来给我看看,是不是渗了血丝,破皮了?”
曲妙妙终是不忍心弃他不顾。
喊人进来掌灯,又叫宝妆打凉水来敷,待红肿稍微消散,才重新涂上一层重瓣粉消肿。
她有了回应,崔永昌也绽开笑颜。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躺在床上,崔永昌侧身把某人搂在怀里。
起先有些反抗,可他又哄了几句,才安生下来。
崔永昌喋喋不休的在耳边捡好听话说,怀里小人儿却哼都不带哼的。
秋虫声长。
才听到她声音嘶哑地环上他的腰身:“明天,让刘大夫给看看吧,肿得厉害,还是得吃药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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