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又怎么了?
饶是余点语现在脾气软和,也忍不住在回头时带了点情绪。
“不错啊,瞪我的时候有朝气多了。”桑舟低笑了声,从外套里拿出那三百块钱,“你会画画是吧?”
余点语哑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桑舟对她招手,有些不满的样子:“过来,离太远了。”
但余点语就站在原地没动。
对峙了片刻,眼见着余点语好像又要低头了,桑舟才无奈道:“墙绘画吗?这三百块钱算你定金,时间你自己安排。”
余点语:“?”
同时,她看到了大门紧闭的酒吧门口贴了张招聘单——急聘一名墙绘师,三月中旬之前完工,为了即将到来的店庆做准备。
桑舟挑挑眉:“不干?我还以为你很缺钱。”
这个兼职就好像是为了余点语度身定做的一样,时间还自由,她完全可以在放学后过来画。
但是,她真的可以重新再拿起画笔吗?
……
空气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还在两两对视,余点语有点不知所措。她上一秒还在偷偷说人是流氓,下一秒流氓就给她介绍了工作。
桑舟仿佛看穿她心里的犹豫似的,烟踩灭了,食指勾着钥匙转了一圈,懒洋洋靠过来,垂眸问:“小屁孩,你怎么见着我就不说话。”
她这次是真的离的很近,余点语都能看见她英气又漂亮的五官、带着点调侃意味的笑,以及那双黑眸中已经极度尴尬不安的自己。
视线被迫紧紧地合在一起,余点语脸腾地全红了,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她的皮肤很白,一脸红就格外的明显,两团软绵绵飘在脸上,有种特别生动的柔弱。
桑舟看得起劲,她觉得这样比之前死气沉沉的好多了,“小屁孩?”
余点语低着头,在原地僵了半秒,手上使了劲将桑舟推开,跟逃跑似的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桑舟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了声,“学的到挺快。”
***
回到家好长一段时间,余点语的心还和阁楼里炎热的气温一样静不下来,她没办法把和桑舟对视的那一幕从脑海中拂干净。
她长到这么大,没和人靠这么近过。
家里没出事之前,她是被家中细心呵护的小公主。出事后,她那段时间还未从国际班退学,在一次无意间回到教室,在门外听到别人在说——
“余家现在出事了,余大小姐还在我们学校啊,遗产多?”
“谁知道,假清高呗,看着文弱安静的,指不定找到个大靠山金主了。”
“哎,她在床上会不会叫啊。”
“会不会,那也要试过才知道啊……”
“哈哈,你去啊,现在余家落了难,想把她搞到手还不容易?”
说着粗鄙之语的有男有女,笑得肆无忌惮。曾经友好的面具轰然破碎,就好像她只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物品。
从那之后,余点语只希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谁也不要注意到。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择。
她的梦想,她的一切,在父母离开的那一刻同时被带走了。
但是现在,她遇见的这个女人,却不止一次地对她说:“抬头。”
到这一秒,余点语还能回忆起桑舟身上淡淡的烟味和懒散玩味的笑容,冷淡持久,分明不是什么柔和的神态与语气,但却没有让她感觉到恶意。
所以她没有跑啊。
余点语的视线又落到桌上摆着的贴合,痛苦的闭上眼睛。
怎么偏偏是让自己重新去拿起画画?她有些烦闷,手机是老式的,想去找新的兼职她只能再挨个去问。
从书包里拿出习题册,余点语强迫自己去看那些解题步骤。想要重新开始,她一定要完全脱离这种环境,只要再忍过这一年。虽然之前上艺术班的时候她的成绩已经名列前茅,但现在转学重新成为文化生,她还需要再努力一些才能稳妥。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她习惯提前预习功课。
学了一下午,到了晚上躺在床上时,余点语听着风扇呜呜的转动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闭上眼睛,就是桑舟那双黑眸,像魔怔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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