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常：“哦？怎么说？”

    “您想想，在过去，人鱼丝毫没有意识到人类的威胁，那漫长的时间里，人鱼的世界变化大吗？”于归洋问。

    章常摇摇头：“几乎没有变化。”

    从生物进化的角度而言，从人类起源到航船出现的这段时间，是海洋相对稳定的时期。

    人类对海洋的探索相当有限，对世界的了解也处于蒙昧时期，在这段时间里，人鱼安逸地在海洋中生活，基因并未发生太大的改变。

    所以人鱼一直是这样，人身鱼尾。

    安定的环境，也让人鱼的社会形态趋于稳定。

    章常说：“据我所知，从万年前开始，人鱼就已经是以部落的形态聚居了。”

    “老师，我之前犹豫了很久，因为我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我担心打破人鱼的宁静，毁了人鱼的安逸。”

    于归洋轻叹道，“但是池渊的话让我明白了，不论我说与不说，终有一天，人鱼必将走出自己的舒适圈。但是我们自己走出来，还是被迫走出去，现在还有的选。如果再迟一点，我们就只能被人用枪架着走了。”

    章常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小洋，也许我们牺牲了眼前的安逸，但换来的，却是难得的主动权。这一点上，我支持你们。”

    其他人鱼也纷纷赞同。

    于归洋笑道：“你们不怪我我就放心了，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还有，是不是要把这个消息公开给其他的人鱼部落。”

    于归洋的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沉思，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他们的回答将会影响到部落的将来，他们不得不慎重。

    迪雅道：“王，虽然我不知道我们应该如何应对，但我认为，这个消息有必要告诉其他部落的人鱼。”

    云敛皱了皱眉头，不赞同道：“告诉他们他们就会信吗？别忘了，当初在北冰洋，于归洋大人让他们提前撤离他们都思前想后的。要不是后来火山爆发，他们根本就不会听我们的。”

    “可是这一次的事件关于所有人鱼的切身利益，”迪雅深知信息的重要性，“到了这个关头，我们不能再有部落之别。而且我们掌握了这个信息，如果不分享给其他部落，那将来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遭遇了劫难，我们会不会感到愧疚？我想，哪怕是为了让心里好受点，都应该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云敛没有再说什么，看上去迪雅说服了他。

    科斯却插话道：“但我认为，恰逢乱世，应当明哲保身。我们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的人鱼做什么？我的想法可能有些自私，但我还是要告诉大家，如果有其他部落的人鱼替我们挡着，只要我们多加小心，人类也奈何不了我们。”

    迪雅：“你那是治标不治本！”

    “我只想要我们海洋部落留存下来，别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于归洋双手虚按，让迪雅和科斯冷静一下。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不论是共享信息还是封存信息，都是有利有弊。我们要做的就是权衡利弊，做出最适合的选择。”

    他提议道：“这样吧，我们举手表决。赞成共享信息的请举手。”

    池渊、章常和迪雅举起了手。

    “赞成封存信息的举手。”

    云敛、加奥和科斯举起了手。

    三对三，选择权居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于归洋顿感头大，他本来就有选择恐惧症，现在却要他来进行选择。

    “老师，我以为您会选择封存信息。”他还需要一点时间考虑，只好转移了一下话题，“毕竟我们都知道，您非常看重部落传承。”

    章常微微颔首，笑道：“是啊，我一直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直以守护部落为己任。”

    “那您为什么……”

    章常：“人鱼的繁荣，从来不是单靠某一个部落的繁荣就能撑起来的。以前，人类的威胁没有那么迫在眉睫，我当然希望我们自己的部落往好的地方发展，能够压倒其他部落。”

    “但现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困难出现在了全体人鱼的面前。我们想要跨越它，打败它，单靠我们一个部落的力量是做不到的。人鱼部落之间确实存在竞争关系，但别忘了，我们才是同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同类。是，要是其他部落都完蛋了，海洋部落确实可以一家独大。但这样孤独地存在着，还有意思吗？”

    人鱼们沉默了。

    章常长叹道：“也许是我老了，喜欢感情用事了。我不想看到人鱼死在人类的屠刀下，哪怕不是我们部落的人鱼，我也不希望。当然，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拙见，小洋，我希望我说的话不要影响你的判断，做出你认为对的选择，它一定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