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扶老携幼的,好不热闹。
宿家大门前,越来越多的村人朝这边涌来,一圈一圈众星拱月也似地围着中间的几个人。
宿知袖第一次发现柳家村竟有那么多口人,稍稍有些吃惊。但这并不妨碍她手里捧着个红皮的物事,站在人群中心,神态极其自然地任人打量。
她思忖了一下,看这阵势,柳家村人应该都来得差不多了。这样也好,省得不久后在全村推广种红薯,还会有不清楚底细的人在底下瞎嚷嚷。
俗话说三人成虎,指不定还真叫这群人成了气候,唆使一些墙头草宁愿守着地里那几根长势磕碜的苗,也不愿接受她的红薯苗。
倒也不是说现在各家田里种的那种黍米真的不好,所谓因地制宜,这种从关中那边穿过来的种子属实不对柳家村这边田地的脾性儿,强扭的瓜就是甜不了,你能咋地?
宿家门前,舒舒坦坦着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宿知袖旁边跟个大爷似的柳里正抬抬眼皮,声音懒洋洋地:“……哟,村里人这下来得差不多了,排场够了吧?宿丫头,你有什么话就赶紧直说了吧,这么多人等着呢!”
宿知袖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心里对柳家村这几年窘况迟迟得不到改进的原因也算是明白了几分。
有这样主持村子里大小事务的人在,柳家村一年到头没闹出什么饿死人的事都是祖上烧了高香了,祖祖辈辈的基业好歹没全毁在这些后辈手上。
事实上,今天上午宿知袖先包了两只红薯去了柳里正家,如果让村里的当家人意识到红薯的重要性,在全村推广大规模种植红薯不就容易多了么?
然而,宿知袖一进门说明来意,见到柳里正眼睛里的不以为然,还有对她一个小姑娘的轻视时,她就明白想要走这条路怕是不成了。
果然,即使后面她再怎样认真地说明,柳里正也老神在在地右手撑脸靠着桌子,左耳听右耳冒的,宿知袖突然在心里敲了敲小为:“查查看柳里正家里是什么情况。”
过了片刻小为就反馈了回来,原来这柳里正与本县县太爷手底下最倚重的钱掌簿交情匪浅,过年过节的送些孝敬都是家常便饭。上头有了人,县太爷又寻常不会往这山沟沟里来,这才让柳里成了现在这般嚣张的气焰。
家里田地几何就不提了,一年到头,家里的田地他是边都不沾,连带着家里的人也不过问田地,常年雇着两个长工,一家人自自在在地跟个土地主似的。
既然这样,宿知袖也就不打算浪费时间了,见某人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宿知袖瞥见他手边一只崭新的茶杯,故意将嗓门放大了些,正与周公斗着棋的柳里正浑身一个机灵,衣袖一带,茶杯眨眼间便飞了出去。
碎瓷器渣散了一地,倒是不见半滴茶水,宿知袖眼睛里露出点笑意,原来这瓷杯根本没有倒上茶,不过是摆在桌上打肿脸充胖子用的。
柳里气急败坏地回头正要破口大骂,宿知袖先一步开口,嘴上带着十足的歉意:“对不起啊柳二叔公,我讲的正入神,没发现你竟然睡……不对,您一定是平日处理村内的事物太辛苦,这才眯了一阵!”
“早听我二婶说过,柳二叔公家有钱,连桌椅都与一般人家不同,今日秀秀才有机会开了眼界,还要多谢二叔公,”宿知袖脸上恰到好处带着点震惊,“对了,这茶杯该不会是瓷的吧?秀秀真是闯了大祸了,实在对不住啊二叔公……”
她憋气半天,努力想挤出点鳄鱼泪来,最后还是失败了,只能假惺惺地揉着眼睛,在旁人看来倒是眼周红通通的一片,仿佛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柳里正看着滚了一地的碎片,心里疼地直滴血。这杯子他也刚到手,自己都还没舍得用,偏这小丫头一来就叫她给毁了。
但是身为一村的里正,让他拉下脸来朝这小丫头索赔,他自己都觉得丢不起这人。
再说,这杯子被撞倒还是因为他自个儿睡着了,这就更不光彩了。他根本没想到这件事竟是对面那个一脸无害的小丫头算计好的。
秉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他直接想要赶宿知袖出去了。
临别之际,宿知袖诚恳道:“二叔公,今晚我打算就在家门口给大家伙做个红薯的情况普及,到时候还需借您老人家的大名一用,若是没有您,村里愿意到场的恐怕根本没几个,您也一定要赏光!”
柳里正心道,你来一趟,也就这句话说得能入耳。见他敷衍地点个头,宿知袖也不着急,高高兴兴地扯着他这张大皮在村里为傍晚的普及造势。
回想到这儿,看着周围人山人海,小为还呵呵一笑:“这里正的名头还挺好用的。”宿知袖眼神淡淡地略过周围面黄肌瘦的村民:“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能不好用吗?吸全村人的血才养出这么一家肥头大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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