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秀略带嫌弃地端走茶壶续水,还不忘跟小姑子解释:
“这茶禁泡,香味一点没淡,不信你试试。”
苏元华笑眯眯吸溜一口茶水答:
“我知道,七泡有余香嘛。”
赵红秀稀奇地看她:
“听你这话,可不像是不懂茶的,平常在家也没见你喝茶呀。”
赵红岩推推眼镜,也看过来。
苏元华淡定自若,借口信手拈来:
“我从书上看到的。”
这话简直是万金油,再次把狐疑的赵红秀糊弄过去。
“也是,你平常在家总用功看书,小叔回回上县城,都要从废品站背回一麻袋旧书来,你怕不是全都看过吧?难怪你懂得多。”
赵红岩一听这话,像是被按动什么开关,积极搭茬:
“你家书很多?能不能借我看看?介意我抄下来收藏吗?”
赵红秀一见她哥这个模样,不由得扶额,叹口气代为解释:
“我哥没别的爱好,就一点,嗜书如命。你的书捡着不要紧的借他几本看看吧,不然能烦死你。不,是缠死我,拿他没办法。”
苏元华小时候虽然不爱学习,但受她爹熏陶,极其爱看杂书,也尊重爱看书的同好,当即爽快答应:
“这有什么的,借书看看而已,又看不坏。”
说完到底不放心,多嘱咐喜上眉梢的赵红岩两句:
“赵大哥你记得书要悄悄地看,拿几本不犯忌讳的摆在外头装装样子;那些外国的小说诗歌什么的,你可千万要藏好了,躲着人偷偷看啊。
对了,你爱看这些吧?我看的书杂,不过纯技术理论之类的少,看了犯困。”
赵红岩又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厚厚的镜片后头两只眼睛都在发光:
“我都不挑,有书看就行。你有读书笔记的话,也可以借我看看,咱们互相交流。”
苏元华脸一红,讷讷吐出实话:
“我看书就为了解闷来的,没做过笔记。”
不等赵红秀替小姑子解围,赵红岩就一脸寻常地说:
“没关系,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个人阅读习惯不同而已,我是脑子笨才习惯写笔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么。”
提起书的事,这位书虫明显话多起来,整个人都活泛不少。
赵红秀这才逮着空当,白她哥一眼说:
“当人人都是你呢,就会死读书,不懂变通。我们圆圆脑子可灵活得紧,学以致用懂不?咱们公社的水井可都是她打的!还有这一手测算的本事,啧啧,简直就是锦鲤投胎,连带周围人都跟着走好运。”
赵红秀到底有所顾忌,就算在自己家,也没敢就着这个封建迷信的话题,多深入展开地去聊。
赵红岩不以为忤,很平静地接受了妹妹的褒贬,认真点头:
“我确实思维不够灵活,这辈子也只能当个死脑筋的抄书匠了。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上我确实不如很多人,你很厉害。”
苏元华忙谦虚地摇手说不敢当。
赵红秀见她又有些不自在,忙笑着打圆场岔开话题:
“哥你也知道自己差着呢?这回咱家医书找回来,爹肯定又要逼着你学医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赵红岩瞥一眼旁边实木高几上的古旧医书,目光闪了闪,忽略妹妹幸灾乐祸的语气,泰然答道:
“帮忙抄书我还行,学医还是免了吧,我不是那块材料。爹有心的话,可以从小培养我儿子,说不定比等我成才来得快。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学。”
赵红秀闻言愣了下,脸上表情有瞬间的黯然,很快掩饰过去,故作轻快地说:
“说什么呢,咱爷不许咱家女孩儿学医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来打趣我。”
说完觉得这话有些歧义,忙又冲边上安静喝茶吃点心的小姑子解释:
“我们家不是搞传男不传女的那套。就是吧,学医这事儿又苦又累不说,还脏,什么样式儿的病人都得接手,不能挑拣病人。
女大夫干这行尤其不易,容易惹来些风言风语,说亲事上有妨碍,所以家里不建议女孩儿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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