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咏稼一直不敢直视那棺木,只好盯着地上垂死的范桐。
范桐瞪着她,眼里有诸多疑问。
范咏稼好心解惑,平静道:“我不是。”
范桐满目不甘,范咏稼叹了一声。
褚焐上前踢了踢,吩咐左右:“抬回去,留口气。”
乘黄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丸药,捏了范桐下巴,硬塞了进去,等他咽了才松开。
这药神效,不过片刻,范桐灰败的脸色便好了些。乘黄和英招一人抬一头,十分利索地搬了范桐下去。
褚焐示意,夫诸捧着木盒交予老头。
老头一开盒,眼都亮了,接过盒子伸长了脖子,仔细闻了闻,眼跟粘在上头了似的,放着光端详。
褚焐皱眉,冷声道:“保管好,待还魂后,有赏。”
老头乐颠颠地抚着手里的宝贝,头都不抬应道:“您就放心好了。嘿嘿,老朽也算祭过天的人啦!祖坟冒青烟呐,哈哈!”
褚焐低头去看贴着他站的范咏稼,柔声道:“家家,走吧,后头还有不少事。”
范咏稼伴着他一块走,小声问:“你都理清了吗?”
褚焐嗯了一声,说:“跟咱们玩的堆塔小戏一般,一层一层垒上来,顶尖铁定是那假货。我们去接了母亲,一个一个了断吧,让她也看个分明。”
范咏稼担忧地问:“娘娘……会不会受不住?”
她才问完这句,又自个答了:“她从前有猜测,午间已经想透彻了吧。”
褚焐不能理解那种纠结纠缠的错爱,不屑道:“不让她看清楚,还不能死这条心呢。”
真假切换,假的固然该死,真的那个也可恶至极。为何从不向身边人提及,也不斩草除根断了祸害。虽不知他是出自什么样的顾忌,但这样的隐瞒遮掩,真真实实伤害到了身边的人。再者,老母亲为何自锁在塔中,也是他不作为或是特意为之。就这样的人品,褚焐怎么可能理解心疼?
毕方天吴带一队人马留下,另三位护着他们回府。
马车上,范咏稼先前的担忧全撇下,兴奋隐隐冒头。
“王爷,那范桐是大官,咱们这么打,会不会……”
“想打就打了,家家,姓范的,取名真不好,当然,家家你不一样,你的名字好听,寓意又深。”
“诶?”
“范咏生,听起来就旁门左道。范桐跟个蠢货似的,范韶范昭也没好到哪去。”关键还没一个好人。
范人!
范咏稼沉默了。
褚焐心一慌,抓紧认错:“家家,你别气,是我嘴贱。你看我这个褚,也傻里傻气的。”
我这个猪?
范咏稼想起房家“喂猪”事件,笑一笑,劝说道:“这姓那姓,都有好人坏人,错的是人,又不是姓。往后再不许胡说!”
“是是是。”
他认了错,范咏稼也不打算揪着这事不放,只说起范咏生:“他原本不是这个生,是牲畜那一牲,登族谱时,却被写成了这生辰的生,那一牲,被旁支一个堂弟用了。”
这是故意的罢。
褚焐为了补错,说起先前自己做的另一事:“家家,你父亲春试受的刺激,和范桐他们也有些干系。”
“舞弊吗?”
褚焐笑了一声,解释道:“那倒不是,你父亲有些学识,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作政论,空洞无用,落榜在情理之中。”
范咏稼哭笑不得。
褚焐又道:“那佟清云家境贫寒,懂些实务,比他好上一些,还未发榜就被范桐门下接近招揽。你父亲大概是误以为他攀了权贵才压自己一头,这才想不开。”
范咏稼:……
我这些年受苦,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小心眼子!
褚焐安慰道:“我着人给他开了方子,吃了几剂,已有些成效。说不得我们成亲前,他就能明白过来。”
范咏稼不置可否,横竖那人清醒,也不过是能凭字画混些银两,其他是全靠不上的。眼下她有认定的良人,有一库的金银,也能凭自个双手挣钱。这个爹,糊涂或清醒,已经无关紧要了。
“嗯。”她淡淡应一声,又问他,“佟叔为人不错,我爹病倒,是他送回,又给了两次银子。只是不知,他为何没投在范桐门下?”
“他才学有限,倒有几分风骨,榜前榜后都拒了招揽。只因范桐门下那人,人品有一瑕疵:发家后抛了原配,另娶了范桐的侄女。”
懂了!
范咏稼点点头,对这位世叔的人品肃然起敬,也实在不明白她爹,是怎样地瞎,才会误会品行这样高洁的好友,莫非是长久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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