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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花楼的大夫,自然最会治疗奇诡的创伤,别说是邵未安受的简单横在腹部的刀箭伤痕,就算是再刻骨、再偏狭的伤口,这些医者也自有治疗的法子。
过了不一会儿,连他中的什么毒也解出来了,这毒也不是什么偏门怪类,甚至连我都耳熟能详,“看春红”,一种效力不太大的毒素,最大的作用是存留时间足够长——嘿,怪不得我的舌头现在还有点麻。
当然了,因为邵未安实在是有些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所以治疗的过程也的确慢些,这倒是并不打紧。大夫为他清洗创口的时候我坐在一边的茶桌边喝一点药茶,商开在这个时候上楼来,并不是为与我一度春宵,只是来赔罪。
这理所应当,邵未安出现在我的厢房了。还拔出了一根尖锐的簪子,如果不是他对我没有恶意,今天说不准真要见见血。而作为弦上馆的半个主人,我麾下主管情报的人之一,商开甚至没有发觉一点。
他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嗫嚅片刻没能吐出来一句给自己找补的话来。或许是终日修习歌舞的缘故,他比寻常男人看着更瘦弱纤细些,我抬起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他随着我的力道俯身。
我对他说:“抬起头来。”
商开艰难地抬头,他嘴唇上简单地抹了一点口脂,还没涂匀,头发半干,只拢了一下,现在显得很狼狈。
我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为自己这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感到实在是没必要。
邵未安嘛,我知道他,如果不是因为戴罪之身,恐怕难以屈居在我手下,地位被鸣歧还压一头——他去我爹那里恐怕都绰绰有余。而且单说他的武功,别说现在鸣歧忙得像个陀螺,就是她现在在这儿,也不一定能拍胸脯跟我的打百分之百的保票,揪出一个一心只意图潜入的邵未安。
我责怪商开干什么呢?
只是到底懒得见他了,不如说看到他我就想到流水一般投入情报设施的雪花银,——虽然只是三分之一,但那也是很大一笔钱,到头来还是拦不住一个像邵未安这样的暗卫……于是又要重新计算一下这里头的开支,虽然不寄希望于情报组织真能抓住一个顶尖的刺客,但是用银子打水也得有两声响啊!想到这里就头疼。眼不见心不烦,我拿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商开的肩膀,要他退下了。
——
邵未安被我弄回家去安置在旁边的厢房里,除了雪张去给他换药其他人一律不能见,兄长回家一趟我都没给他讲这回事。我娘和俞川要是知道这小子在试图刺杀我这件事上梅开二度,说不得得卸他一条膀子什么的,这事能免则免,我把他带回来是因为终究还没找到更称心的人,可不是善心大发要养一个变成废人的暗卫玩。
商开那边我是一时半会儿的不想去,李玉铮和我的通讯也断了。我叫人给他传话之后,他回书一封,写着死了弟弟的老三心神恍惚,让他留在王府作陪,暂且出不来。
三殿下他娘是太傅一派官员的女儿,当然是早早敲定了要以后辅佐十一的命运的,连王妃与一位侧妃也是詹太傅为他指的——也得亏这位殿下性情软弱,偏好诗酒,要不恐怕真闹出个好歹来。
李玉铮跟他关系不错,去陪陪也正当,只是……
那就是最后一封书信了。
这事别管是谁一看都有鬼,不过也无所谓——因为离宫宴不到几天了,皇帝的儿子多如牛毛,死一个算不上什么大事,武安王嫡子可就这么一位,还不至于有人敢在这时节有什么歪心思,倒时候进宫一看便知分晓。
我终于老实下来,不再招猫逗狗。邵未安在三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来到我的书房,沉默着献上了他离开之前的最后一桩没能交到我手上的“功绩”——那是陇西节度使的军师王剑丘贴身的一截长缨,偏上的那端印着他出身的一个印记。
我对邵未安说:“我可没说过让你杀他。”
他说:“是,但那段时间,您为他叹气已经有十天了。”
我看看他说完话之后就立即抿起的透出苍白的嘴唇,把长缨投入一边的火炉里,打趣道:“你居然还会观察我啊。”
他一句话都不说,低着头,也不看我。
我不得不在心里大叹一口气,唉,又恢复成一板一眼的样子了。前几日晚上那个我喜欢的、痛苦而鲜活的他好像不存在一样,真是没意思,如果他一直是那样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丢掉他?
邵未安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他开口:“我是来向您请罚。或者俞将军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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