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染上寸寸灰暗的赵瑾玉仍是不死心地再问:“瑾玉会乖乖听话的,所以嫂子不要扔下瑾玉好不好。”
“好”字像是被卡在喉咙间的何朝歌只是揉了下他的发顶,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很快,时间一晃,便到了七月份。
距离宋谢临临盘的日子也越发的近了,府里更早早的请了好几个产公候着,以防他动了胎气会提前发动。
一日午后,正在书房里作画的何朝歌听到了苦夏匆匆来报的焦急声。
“王爷,赵公子难产,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还说……还说要见王爷最后一面。”
闻言,何朝歌顾不上即将画好的美人图,一撩袍角飞奔往府里最偏僻的一处小院。
人才刚走进,便看见仆夫,医郎端着一盆盆血水往外走出,更听到产公问她的一句。
“王爷,赵公子现在难产,恐怕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
“保小。”没有半分犹豫的,她选择了后者。
很快,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上空,与之陨落的是一条年轻生命。
等她走进去的时候,室内的血水已经端了出去,也打开了窗牖透风换气。
走过小海棠紫檀木屏风的何朝歌来到床边,掀开少年盖脸的白布,好露出那张血色渐失,并显得憔悴,害怕与不甘的小脸。
浅瞳中似有泪花浮现,话里更是自责与伤感:“若是你没有那么的贪,又怎会走到这一步。要是我能稍微管束你一下,也不会出现今日之景。”
“说来,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嫂子愿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只愿你做富贵人家中倍受宠爱的小公子。”
她在房间里待了许久,直待到夜幕沉沉,灯绯薄纱笼月清才推门走出来。
并看见了手持灯笼站在不远处,面挂担忧的宋谢临,而他的身边更没有伺候的下人。
四目遥遥一对,她听见他轻唤了一声:“妻主。”
“嗯。”
“我想说的是,虽然赵瑾玉此人罪大恶极,却罪不及一个刚出生的稚儿,而且饺子和年糕也正想要一个弟弟。”显然,他从其他人的嘴里得知了赵瑾玉生下一子后,难产一事。
走过来的何朝歌本想要牵他手的,却因为这句话改成了抚摸他发顶,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你不必勉强说这些话,关于这个孩子,我已经有了最好的安排。”
“我没有勉强,我是真心实意的,而且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的也是妻主的血。”他虽想过要将那个孩子送走的,可到了最后,仍是选择了心软。
在如何,这个孩子也是妻主的骨rou,何况那个孩子的生父也走了。
唇瓣微抿的何朝歌没有说话,只是牵着他的手,行走在茫茫月色,繁花落枝下。
那个孩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年糕倒是很喜欢这个弟弟,原本整天想着要到外面瞎玩的,现在也能静得下心在房间里坐上一整天。
八月中旬,宋谢临诞下一女,父女平安。
等两个孩子满一岁后,何朝歌便决定迁往江南。
枕着女人大腿,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的宋谢临感觉到自己正坐在一辆马车上的时候,拉着她衣袂盖住了眼睛,问她:“妻主,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抚摸他头发的女人轻笑道:“江南,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去江南吗。”
“其实我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你和孩子们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
随着马车缓缓驶出长安城,书写他们的卷轴也从长安寄情于浓墨青荷的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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