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说,你拿最贵的药给了最没用的妖怪。”苗管家朝她眨眨眼,“你只是看起来很胡闹。”
“夸我?”
“我总是夸你的。”
“既如此,你刚说你收回一大笔欠账,那是不是代表今年过年给我的红包可以比枕头还大?”
“我也想啊。可二少爷发了话,要拿你的新年红包来抵扣被你毁掉的衣裳。所以……”
“他要不要脸的!不就是弄脏了一丢丢而已?洗洗不就好了!再说他那件破衣裳哪值那么多钱!”
“不便宜……可能真要枕头那么大个红包才能买到同等的料子。”
“……这样吧苗管家,回头你把他的衣帽鞋袜价钱都写给我,我以后挑便宜点的出气。”
“哈哈哈,你这丫头怎的突然就不聪明了,最省钱的法子难道不是你好好同二少爷相处么,不生气就不用出气了嘛。”苗管家戳了戳她的脑袋,大笑着离去。
问题是他能给她“好好相处”的机会吗?当然不能!
桃夭吐出一口气,颓丧地垂下头,这几天的心情跟天气没两样,灰灰冷冷懒洋洋的,冬天实在不是个容易开心的季节,连带着睡眠与饭量都受影响,自沐州归来后便总是如此了,好些个夜里总毫无征兆地醒来,并非新换的枕头不舒服,也非噩梦作祟,只觉刹那间脑中心中空茫一片,身无靠,魂无依,而已。怕是那日在冰河里冻了身子惹下病根,再坏些,便是呛水时吞了趸鱼散在水里的血rou秽物以致肠胃不适,可笑可笑,能医不自医到底是遇上了。
反观那司狂澜,仿佛根本没同她去过沐州,归来后照例深居简出,就算在饭桌上也对在沐州的经历只字不提,除了与苗管家商讨正事,不与他人多说半句,往常还能在门庭走廊与之偶遇,而这些天除非特意去妄园爬墙偷看,否则便连他的衣角都瞅不见。苗管家说年底总是大事小事堆积,二少爷少不得比平日里忙碌,这不,前几天二少爷大少爷一道出了门去,去哪儿自然是不会同他们这些杂役交代,还是终于抄够了姑娘们八字喜获出狱的司静渊透露了一点,这趟是去洛阳办点小事,临出门前还欢天喜地跟她讲回来给她带好玩儿的。虽然她实在想问他们去洛阳干啥,但一看到司狂澜那一身可与严冬寒气较高下的孤高漠然,便速速收了那份好奇心,只将两匹好马的缰绳塞到他们手里,故作老实状说道:“少爷们保重,一根头发丝儿都别掉,大家可盼着你们好手好脚回来发过年红包呢。”司狂澜斜睨她一眼,翻身上马,只对司静渊说声“走了”,一个字都没留给她。然后她在司静渊的“你好好待在家里别捣乱啊”的大嗓门里,目送兄弟俩远去。
真是去办点小事吗?小事需要司家两个小阎王一同出马?该不会是那什么狴犴司的人来找麻烦了?对了,这么些时日了也没顾上打听这狴犴司到底有何背景,司狂澜说他还在这鬼地方当过官?怎的莫名觉得吃亏呢,自己把桃都的底细都跟他们交代清楚了,那他们的底细呢?若此番不是被找麻烦,他们偏又去洛阳,去见谁呢?那个岳门主?该不是他女儿又被妖怪坑了?等等,司静渊是不是说过那位岳大小姐的八字够硬,配司狂澜正合适这种话?论家世品貌,好像真能配得上——咩咩咩!身后马圈里传来响亮的声音,打散了她满脑子的问号,她做个鬼脸,想这些干啥,跟她有啥关系,又回头对那匹马瞪眼,骂它好好一匹马非得学羊叫真不正经!马儿不生气,叫得更欢快更响亮,她哼一声,拂袖而去,心下有点恼,又不知恼个什么,大概还是那匹学羊叫的马特别讨厌吧。
“吃不吃?”形状诡异的包子递到她面前,柳公子顺势坐到她身旁,“天气好坏呢。”
“拿走拿走,你几时才能做出人吃的东西。”她嫌弃地推开。
“哎呀哎呀,某位少爷一走,某人就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了,本来就不漂亮的脸,还拉得跟马脸一样长,我的包子都比你好看。”柳公子把自己的作品塞进嘴里,故意拖长声音道,“啧啧,女孩儿大了,留不住啦……”
“啪”一声响,桃夭一巴掌拍他嘴上,整个包子全进了嘴,差点噎死他。
“肤浅!”她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事实罢了。”柳公子拍着心口好不容易把包子全咽下去,“从沐州回来后你就不太妥当,大家这么熟,你心思有什么动荡,我岂会感觉不到。”他突然伸手把桃夭的脸转过来,一本正经道:“沐州之行,真的只是不费吹灰之力解决了一条趸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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