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烨心里窝火,任何一个聪明的女人都会小心翼翼地奉承他,哪里敢这般辱骂他。这个小傻子,即便心里怨他恨他,为何就不会伪装一下?很难么?
“好,骂得好。”
班烨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狠着心道:“我以后绝不再管你,也不再碰你,滚吧。”
庭烟一怔,滚?
好,她现在就回宫,回到阿娘身边,死又怎样,大不了和阿娘一起被砍头,也算干净。
眼前仍黑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又没有可以当拐杖的东西,只能慢慢摸索这往前爬,没留神,手摸到了炭炉上。
“啊。”
庭烟被烫的叫了声,手立马缩回。
她忍住疼,抓着金炉站起来,摸摸索索地往前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门,可发现门居然被人从外头上了锁,怎么都打不开。
就在此时,她听到那个男人在后面笑,笑什么,笑她是个傻子,又是个瞎子,只能被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摆弄,生死贞洁Cao纵在他们手中,这就是她的命。
绝望是什么?
那是比夜晚更要黑暗的东西,她再也回不到阿娘身边,永远失去了自由。
庭烟凄然一笑,瞬间万念俱灰。
她靠着墙滑下,环抱住自己,那就这样吧,干干净净地死,下辈子也不原谅他。
忽然,庭烟感觉那个人好像走过来了,蹲在她身前,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个人手附在她的肩,摩挲着,似乎在隐忍着怒气,又似乎无可奈何。
“烟烟,你别任性了。”
庭烟使劲儿往后缩,不愿让他碰一下。她将发髻上的银簪拔下,紧紧攥在手中。这支发簪是阿娘给她的,簪头做成桃花瓣,中间镶了颗珍珠,是阿娘的嫁妆。
“呵。”
班烨瞧见庭烟这般动作,摇头一笑,轻拍了拍女孩的腕子,柔声道:“你若是想解气,那我不动,让你扎。”
谁料他刚说完话,就看见庭烟使劲儿朝自己的腕子划去,次喇一声,划破了轻薄的寝衣,白嫩的胳膊上登时出现个血口子,瞧着触目惊心。
“你作什么死!”
班烨忙掏出帕子,替女孩擦胳膊上的血,可只要他碰哪儿,她就划哪儿,动手又狠又绝,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
他不敢再碰了,也不敢再说。
只要说一个字,她就敢刺自己的耳朵,不听;碰一下她的头发,她就使劲儿往下扯,嫌脏。
他不喜欢被人威胁,可是这个哑巴亏,却不得不吃。
班烨起身,缓缓退后,坐在椅子上,等着她妥协,磨她的拧脾气。可是她就这样蜷缩在墙角里,盲了的眼满是郁郁之色,不吃不喝,不说话也不哭,安静地等死。
天渐渐擦黑,寒风又呼啸而起,吹断了小院青松的枝干。
金炉里的炭早都灭了,屋里又冷又静,掉根针都能听见。
“哎。”
班烨无声叹气,从柜子里取出件玄色大氅,走过去,想要给她披在身上。可是,她听见他的脚步声,这回把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分分用力,血珠子登时冒出来。
何苦呢?他都认输了。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阵敲门声。
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瘦高清秀的少年端着吃食和油灯进来了,正是唐林。
唐林淡淡地扫了眼屋里的人和事,登时了然,男女间不就是那点事儿么。唐林垂首,面不改色地将吃食都摆在桌上,又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将屋里所有的蜡烛都点燃,给班烨打了个千儿,准备躬身退下。
“等等。”
班烨轻咳了声,叫住唐林,同时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庭烟。他抓起桌上的酒壶,旋开,猛喝了两口,给立在身边的唐林使了个眼色,复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奴知道怎么做了。”
唐林抱拳作揖,秀气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他垂首快步走向庭烟,跪坐在地上。只见少年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那么瘦,胳膊和脖子上到处都是簪子的划伤,一头青丝凌乱地裹住小小的身子,脖子和胸口有很多男人嘬出来的红痕,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吓得发抖,盲了的眼不知往哪儿看,好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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