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jiao[穿书] - 第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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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明野这么说了,周照清也得当做正事给办。就是临走前还叽叽歪歪,说是重阳节一大家子人都出门登山,只留自己一个还要办事,说出去实在惨绝人寰。明野没搭理他,任由他埋怨,等他走了,又在湖畔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方才他看过周照清递来的东西,里面旁敲侧击,将范瑞几人当日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和盘托出,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没有不对就是最大的古怪之处。他想起昨日与容见补习时说过的话。“殿下知道‘梳洗’吗?”容见有些茫然:“梳洗?梳妆打扮吗?”“是一种刑罚,将后背用热水烫熟了,再用铁梳刮下皮rou。”容见像是很害怕,他的胆子不大,对于这样的事似乎有天然的畏惧,慢慢地说:“这也……太疼了吧……”——他不知道。明野可以确定了。当日的侍卫有五人,在那么多人里,除了范瑞,容见只让谢都事扣了其他几人的月奉。为什么这么做,一定是范瑞做了比别人更过分、让他难以容忍的事。容见知道什么,又不知道什么?重生前的十九岁,离宫之前,明野曾在范瑞手下受过“梳洗”之刑。至于脸上的伤疤,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被人看到的印记。他好像被吓到了。就像是一直活在保护中、毛皮柔软的小动物,突然听闻外面世界的可怕,自己随时有可能被吞食入肚,而感同身受的害怕。明野的本意是试探,而不是吓唬或伤害,可这样的容见——皱着眉、眨着眼、惊慌的样子,意外的有些有趣。“很疼,很少有人会活下来。”明野这么说。容见就越发心惊胆战,他颤颤巍巍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他笑了一下,刻意顿了顿:“自然是……是侍卫间说着玩的。”容见终于松了口气,有点抱怨的意思:“你怎么吓人?”“殿下不是觉得无聊吗?”“无聊也不许吓人!吓我很好玩吗!”明野不太诚恳地道歉,将一切归于玩笑。试探的话,说到“梳洗”这个词就足够了。剩下的是容见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的事了。明野离开锦水湖畔,这桌席面周照清已结完账。回去的时候,路过杏花巷,明野看到一家还开着的胭脂铺子,今日是重阳节,太太小姐们挤满了铺子,他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买了一盒上好的眉黛,又去隔壁挑了些做首饰的贝壳,最后在铁匠拿选了把锉刀。不掉的口脂,明野不会做,写字的笔,倒是可以一试,似乎并不太难。挑挑拣拣,用了这个月的月奉,其实明野也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突然这么想,于是便做了。作者有话要说:弱智笨蛋见见注定是要被吃掉的!“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欧阳修的《南歌子·凤髻金泥带》感谢追文,评论抽二十个红包!晚安! 肝肠寸断容见在寝宫舒服地睡了一整天,对于禁庭之中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申时一刻,重阳宴开席过半,皇帝斟菊花酒,众臣举杯相贺。首辅崔桂坐在左位下首,他已年过七十,鬓间黑白相间,看起来并不过分年老,还尚有余力。这样的良辰美景,本该有赏心悦事,另一边的东阁大学士林元瑾说完贺词,又道:“臣听闻此次重阳宴,公主未曾出席。公主并无皇后,太后娘娘常年礼佛,公主年芳十七,也应当主持内外命妇的筵席才是。”长公主年幼时,费金亦以“年幼体弱,易惊易惧,唯恐伤身”为由,将容见囚于深宫中,等闲不在这些场合露面。如今他日渐长大,早已及笄,定下当日之约的朝臣便旧事重提,想让长公主出现在众人面前。费金亦还未言语,礼部尚书先道:“公主还未出嫁,怎能抛头露面,于礼不合。”这位礼部尚书出自江南王家,累世公卿,钟鸣鼎食。而费金亦继位以来,对世家大族极为优待。而这些大族经历过的何止一朝一代,有些早已忘了当年之约,倒戈驸马皇帝。如此一来,以林元瑾为首的文官辅臣和累世公卿之流便吵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争先恐后。费金亦似乎终于不胜其烦,说了句:“好了。”偌大的筵席,满座文武百官,一时竟安静至极。毕竟费金亦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在朝堂上待人处事也一贯温和,很少显露出不悦。崔桂依旧在慢悠悠地饮酒。他的手掌半搭在桌上,官服多年未换,胸前的四色仙鹤补子洗的发灰,似乎对现下紧张的局势一无所知。只放下酒盏的时候,酒杯磕了一下,很清脆的一声。

    费金亦轻轻一笑:“原先念着她年纪尚小,不能经事。但大学士也言之有理。重阳已过,今日宴毕,他日再另请些小姐命妇,与公主作陪。”事已至此,费金亦看起来脾气再好,也装不下去了,撂下这句话后,说是神烦体倦,先行休息。崔桂看了林元瑾一眼,一时不言。张得水跟着费金亦回了太和殿,打发了御前的小太监斟茶倒水,还未落定,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费金亦甚至没有抬头,只沉声道:“你来做什么?”果不其然,来的是他的儿子费仕春。费仕春个头很高,相貌与费金亦不甚相似,费金亦又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英俊风貌,费仕春只能称得上平平无奇了。张得水一见费仕春,默默地退了出去。费仕春只略行了个礼,便Yin阳怪气道:“陛下,您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怎能容几个老臣置喙!”费金亦还未顺气,懒得理他:“你懂什么?”费仕春又上前几步:“儿臣知道,那位长公主已经去了仰俯斋,是不是以后还要牝鸡司晨当女帝啊!”费金亦慢慢抬起头,看向费仕春,他的这个儿子,长到快三十岁,依旧一事无成,他却不能再有别的血脉了,这是唯一的指望。他道:“你的事,朕早已打算好了。”费仕春怎么会信,他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像是孩童向父母索要危险的玩具:“儿臣是您唯一的儿子,却无名无姓,只能任人欺辱,您于心何忍?”说罢便摔门而去。张得水见动静歇了,走进去为费金亦倒了杯新茶。费金亦气得胸口不住起伏:“他像什么样子?”张得水安慰道:“太子尚未成家立业,又忧心国祚旁落,着实着急了些。”费金亦道:“他……朕让他小心谨慎,戒骄戒躁……”又颇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你去看着他吧,别闹出什么事来。”戌时刚过,范瑞已东华门当值四个时辰了。今日是重阳节,有些门路的侍卫都换班归家,留下来的大多是无权无势,不讨上头喜欢的那些。范瑞本不在其列,甚至他本来也不是看大门的。与内廷侍卫相比,看门侍卫毫无前程可言,无功可力,也入不了贵人的眼,只能白白消磨青春,待到年老体衰,只能退出去,领些许薄俸,再寻他路。范瑞看不上这些人,也从未想过身处其中。直到他开罪那位长公主,谢都事奉公主之命,将他贬到这里。在宫中当值的没有傻子,都知道他是做了什么错事,得罪了什么大人物,才沦落至此,更看不上他,而以前的那些兄弟们也都避之不及。是以重阳之夜,他还要轮值整夜。延寿殿的筵席未歇,东华门外排了一长道的马车,都是准备接自家官人老爷回去的。现在是清闲的时候,范瑞半倚着门边,稍作休息。远处走来一个公子哥,浑身酒气,穿着身蓝袍子,未见品阶,连腰牌也没有,不知身份来历。范瑞知道宫中无等闲,但也不能让人随意离开,便将这位公子半请半拉到卫所,等他清醒一些,再做打算。没过一会儿,御前总管张得水却停在了他的面前。张得水吊着嗓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咱家得先去看看公子。”什么样的人物,哪怕是公侯家的子弟,又怎么劳烦得了张大总管。范瑞觉得奇怪,领人到了那,已走出去好几步,又悄悄回来,躲在了卫所外。他听那位张得水苦口婆心道:“太子殿下何苦自轻自贱,惹得陛下伤心,老奴看着都于心不忍呢!”范瑞心头猛得一惊,浑身发软,几乎不能动弹。外人如何得知,皇帝费金亦竟另有一个儿子,还凑巧被他得知。他得罪了公主,本以为此生仕途无望,只能当一个看门的小卒,没料到这才是他的际遇,竟有了从龙的机会。福祸相依,长公主又能如何,这位才是真龙天子。他兴奋到近乎战栗,静待张得水离开后,凭借着一股莽勇冲了进去,立刻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他铿锵有力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太子殿下惩处。”即便是费仕春,也能看出他的意思,他“哦”了一声,道:“你竟这般胆大,不怕孤杀了你吗?”范瑞再叩首:“殿下身边解难纾困的清客忠仆不知凡几,但小人在宫中当差,虽位卑言轻,却也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幽暗的灯火下,费仕春的神色难明,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考虑是杀了他,还是要用他。第二日,皇帝命长公主举办筵席一事已传遍太平宫。周姑姑非常紧张,容见则有些茫然,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想着等日后再做打算,毕竟还要先上课。下课后,谢殊又来到容见的屏风前,他装得倒是很好:“听闻殿下要办秋日宴,我……”容见昨日听了他说的话,今天当然不再那么好声好气,也没那么多虚情假意可供挥霍,他轻声道:“书斋是读书的地方,谢公子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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